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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空谷骄阳（第1页）

第28章空谷骄阳

清早起床，阿冬只觉着自己一身轻松，昨夜下了场雨连累了清早天气也都是阴沉沉的，但这阴沉的天气并没有影响阿冬的心情，自打十来年前西海的那次之後阿冬与敖曜这些年一直处得不错，他知道敖曜和他想得一样都舍不得这缘分，都想要弥补那近五百年的空白，所以现在这些日子仿佛两人偷来得一般，谁都会小心翼翼地对待。

就在阿冬洗漱好站在房间窗口独自发呆时，房门被敲响了，“阿冬，起床了？”门外传来岚竹温和的声音，带了些些嘶哑，阿冬无奈摇头，这还有个比他们还期望偷时光的人呢。

阿冬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端着早膳的岚竹，这会穿着身月白色罗衫衬着岚竹的气质更加娴雅，松松挽就的发髻上簪着碧玉簪子，耳旁换了对翠鸟羽毛点缀着细碎彩宝的耳饰，阿冬的眼睛在岚竹身上打量个遍，还有那衣襟下半遮半掩的痕迹，阿冬在内心啧啧两声，将岚竹让进了屋。

岚竹在房间内靠着窗的小几上放下吃食，“我也还没有用膳，不若一起用吧？”

阿冬将岚竹双肩一掰，半推着人往铜鉴前站定，“你有没有照鉴过？”

岚竹起先不明白阿冬意思，当他从铜鉴里看到阿冬那不停在他衣襟领口处逡巡的目光，白皙的面庞微微发热惹上层红晕，“我已经尽力了。”

阿冬摇摇头，“这林朗，属狗的吧。”

岚竹歪着头想了会，“好像不是，属蛇来着，”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好了，别拿我打趣了，敖曜也不算个省油的。”

“原本我就觉着你偏心这个朗小子，如今来看也不算是什麽好事情，”阿冬咽下嘴里饭食说道。

“嗯？你说什麽？”岚竹最近挺迷这《莹莹传》的戏本子，从承州带到了钱塘如今又带到了这望都来，都已经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了，这会他听到阿冬的话，将注意从戏折子上移到了阿冬面上。

“你啊，上次就说你爱用汤水泡馍的毛病，现在还多了这边吃饭边看戏折子的，多大的人了，毛病还不少呢，”阿冬放下手中的碗将那戏折子收了放在塌上，“吃完再看也不迟。”

岚竹眼睛随着阿冬的动作转最後在阿冬身边那个戏折子上流连了片刻，“也行，听你的，只是我想着最近难得清闲，还想多看两遍。”

“你啊，都疯魔了吧对这戏，”阿冬无奈道，看看岚竹没吃几口的清粥，“你才吃这样点，小鸟吃的都比你多，别看了好好吃饭才是真的。”

岚竹点点头，又喝了半碗粥，伸了伸自己的腰，“吃不下了，你先放着，待会我来收，你让我歇两口气。”

阿冬看他懒洋洋的，又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这个天不会敖曜又带着林朗去晨练做早课了吧。

此时在观澜客栈斜对面，武馆的练武场，敖曜与林朗正在对战，二人到了一处相互比划了拳脚，林朗胜在年轻招式灵活且多变，再加上这些年在原先那望都的混子们次次围住堵截当中更是练出了轻盈躲避的能力，像条泥鳅似的让敖曜抓不住，不过敖曜到底是更加身经百战些，他故意留了个破绽出来被好胜心切的林朗抓了正着，正当林朗暗自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欢欣鼓舞时，敖曜一个回身将林朗整个人提了起来，利用自身重量来了招泰山压顶，林朗被他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朗小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黄立在旁看得他俩你来我往打得过瘾，在旁边整了两条凉帕子走了过来，“好了好了，敖曜他是你徒弟，你可得收着点力气，别孩子没有长成，你再给弄折了。”

敖曜向林朗伸出了手，林朗借了力腰身一挺就站了起来，“谢谢师父赐教。”

师徒二人相对而立，相互间执了礼後接过黄立递过来的凉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黄立接了他俩的帕子後，端着水盆去後院打水，他也得去看看他亲爱的阿玉有没有起身。

“你刚才有两次愣神，”敖曜同林朗出了练武场，准备往武馆外面走，这会左右无人敖曜严厉了两分，“这个在真实对战可是非常要命的事情，如果刚才不是我，你早就……”

“师父师父，求别念，朗儿知晓的，那不是知道对面是师父你麽，你不会对朗儿下死手的不是麽，”林朗换了副笑脸堪比那夏日的骄阳，活力四射的，一扫前两天刚到望都的阴霾。

“那你跟为师说说究竟缘何愣神？”敖曜挑了下眉，这家夥，越发无状了。

林朗听敖曜追问原因倒是有些意外，记忆当中他这位师父不知是哪一路的精怪，初见时就是个不茍言笑的，後来在相处中林朗发现他也就是只有在阿冬师父面前才会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那会在承州林朗才敢调笑阿冬，叫他声师娘来着，可如今这位敖曜师父怎麽还突然关心起他为何愣神了？

敖曜看他沉默也没有吱声，毕竟昨天夜里起雨前他跟阿冬两个躲藏在树上可是把那一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从头到脚看了遍，也难怪那个岚竹最近总抱着本戏折子看得入迷，确实很有趣。

“那什麽，”林朗引着敖曜在武馆偏厅坐下，为敖曜沏了杯茶坐到敖曜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师父与阿冬师父可都是，嗯……”林朗原本想全盘托出但是考虑到师父他们在人间都是以人形游走，不知道这会他要是挑明了会不会触怒师父。

“有什麽就直说，你我师徒这点事情也不好啓齿麽，”敖曜看林朗吞吞吐吐，皱了眉。

“那朗儿就直说了，师父不要怪罪朗儿无状，”林朗看敖曜点了头复又开口，“师父和阿冬师父，俱是精怪麽？”

敖曜没想到他挑破的是这一层，有些应接不暇，落在林朗眼里就有了触动敖曜逆鳞的意思，忙说道，“师父说了不会怪罪朗儿无状的。”

敖曜看林朗这会又换了副少年天真模样来，无奈摇了摇头，这家夥变脸的速度不是一般快，“没有怪罪，倒是挺惊叹你观察入微的。”

“也不算是，主要是这些年，我看黄立偶尔都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刻，而舅舅他前阵子更是发现自己有些青丝变了白发，无奈叹息了半宿呢，只有你们，”林朗想到了岚竹，喉头吞咽了一下继续道，“你们三个人，我没有见过你们有什麽疲态，时光也没有在你们身上留下过什麽痕迹，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了。”

这次敖曜见了黄立，这个如今也三十有四的人确实不如那些年在军营里一马当先的蓬勃样子，昨日晚间喝酒也只是浅浅喝了几杯就放了下来，哪里像以前那般，一群先锋营的将领兵丁在篝火旁月色下，牛饮酒水，大口吃肉，就连他那调笑的样子也少了很多，时间在他身上不仅留下了沉稳还留下了别的些什麽。

“你小子，一天到晚就是这麽探头探脑的？”敖曜喝了口茶，林朗立刻给他续上热的。

“所以林朗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师父，”林朗面上有些发热，但一想到问问题的也是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与精怪结合後，会有裨益还是弊端呢？”

敖曜喝进了口水，在林朗问出这个问题之後如数喷了出来，似那浴场里吐出热汤的水龙一般，热茶全部喷洒了出来，敖曜自己也发出了惊天的咳嗽声，被阿冬调养了这麽些年，陈年咳疾眼看有些好转了别再给他呛回去。

林朗连忙上来给敖曜拍背，“师父，是朗儿不好，朗儿不应该这麽直接地问您的，”林朗慌了神，说话也恭敬谨慎了很多。

等敖曜平缓了下来，用那双星目锁住了林朗，这孩子刚才还面有红晕，这会已经被敖曜的惊天巨咳骇得面色苍白了，敖曜微微地促狭一笑，这不是还有他害怕的事情麽，等他完全平复下来，缓缓开口道，“我与阿冬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这事情对于人来说有裨益还是，弊端，”敖曜老神在在，林朗脸色在他的话语当中已经变化了两三次了，“不过，你可以问问黄立，我想他应该有经验些，你觉着他显出的些老态也不一定都是因为年纪大了。”

林朗是个聪慧的，听了敖曜的话後黑曜石般的眼珠在眶子里转了两转，莞尔道，“莫非那阿玉……”

敖曜点点头，正准备再喝口茶润润嗓子，黄立就端了早膳来，“快来快来，禾膳刚送来的大包子，都是热乎的，赶紧吃了。”

黄立走上近前就看到师徒二人头勾着头在叙话，心情更好了，“你俩虽然不常见倒是师徒情深的很，朗小子何时能对我有如你那半分敬重，我这武馆就能全部托给他，等今年秋闱朗小子再中个武举人回来，我就能带着阿玉游山玩水颐养天年去了。”

林朗拿了两个大肉包递给敖曜後自己才拿了两个包子左右开弓起来，不得不说真的很饿，他不确定是因为昨夜与岚竹诉了那衷肠之後的颠鸾倒凤让他饥饿还是别的什麽原因，反正他现在真得感觉到前胸贴後背似的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