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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送信人（第1页）

第33章送信人

那天後来是小鸟找来了敖曜，敖曜在一片静默当中将林朗上了山，一如当年四五岁的林朗被人欺负了去，敖曜从山脚书院一路背着幼小的林朗上山。

迦楼罗和摩诃也跟着上了山，柳羽看了看山脚废弃的屋舍也摇了摇头跟着一块上了山。

“竹屋的话，现在有人住着，不若就在药庐住下吧，”阿冬打开了药庐的门，将衆人让进了小院，迦楼罗看看山顶的庙宇又看了摩诃，“我们上山去？”

摩诃点点头，迦楼罗与其他挥了挥手便抱着摩诃往山顶飞过去，金色的大鹏翅膀卷起了庭院里刚开的紫藤萝花，花香在庭院里弥漫开去，柳羽看那丛开得正好的紫藤花有些微微出神，敖曜喊了他两声才得到回应。

敖曜和阿冬忙着把西厢小院另外一处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柳羽扶着木木呆呆的林朗走了进来，阿冬看着这林朗一直抱着青竹不撒手，又看柳羽，柳羽只是没有说话哄着林朗在床上躺了下来，林朗这会才将竹子平放在床上仔细盖上了锦被，絮絮叨叨，“到家了，岚竹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不闹你，你好好睡，”说着合衣在青竹的旁边躺下。

敖曜招呼了柳羽与阿冬出去，阿冬最後看了一眼床这边跟着敖曜後面出了房门，三人来到前厅坐了下来。

“山上没有什麽好的茶叶，柳老板就将就些，”敖曜泡了些茶放在柳羽的手边，又看了他这一头白发，“这头发怎生的如此？”

柳羽此时样貌也不过四十岁，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军营那会艳若春桃的容色来，只是那头白发怎麽看怎麽突兀，阿冬刚才就几次想要开口都咽了回去，这会敖曜问了起来，他竖起耳朵听。

“咱们有多久没见了？上次见也是在这处吧，小饭厅里，还有阿冬给咱俩做好吃的饭食，”柳羽喝了口茶，山上粗茶没有茶韵，好在水好，“那会也没有这紫藤花开，也没有後来的这麽些事情，林朗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岚竹……”

柳羽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咳嗽了一声接着道，“哎呀，我这头发早几年就这样了，不过当时半白，现在全白了呗，左右没有什麽差的。”

阿冬摇摇头，“以你寿数来看，全白还得有个二三十年的，这是早衰别不当回事。”

柳羽听了阿冬的话，笑了，“上次遇见岚竹他也这麽说我，还要抽时间给我整个方子养养，不过那会我忙着把林朗那个祖母送去蜀地，没有那个空闲。”

敖曜凝神听着也插了一句，“岚竹可是？”

阿冬想知道岚竹的情况，这会听到柳羽叹气又突然不想知道了，起了身，“我去後面准备早膳，你们这麽早来估摸着……”

敖曜拽住阿冬欲要离开的身子，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哄慰道，“别怕，我在。”

阿冬只是低着头两只手捏着敖曜的另外一只手，轻微点了点头，敖曜看他这样又去看柳羽，“从蜀地回来之後呢？”

柳羽看他俩这亲昵的样子，眼睛也慢慢红了点，他侧过头清清嗓子道，“也怪我，当时跟他俩在襄城分别的时候我不该把岚竹单独拉着说话。”

“你求他护林朗周全了，”敖曜感觉怀里的阿冬动了一下，将人更深得搂住。

“哎，是的，他是真的傻，”柳羽说着将怀里一截淡青色的锦布拿了出来递给敖曜，“这是後来我在林朗腰带下面发现的，岚竹藏的。”

敖曜将锦布拿了过来同阿冬一起观摩，上面蝇头小楷工整写道，“吾爱君如朗月，恋君如清风，如影随形。”

阿冬一下拽了锦布捏在手心里，整个手微微颤抖着，敖曜伸出自己的手包裹着阿冬的手，将人按进自己的胸膛，给阿冬一个倚靠的地方。

柳羽看阿冬如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敖曜缓缓拍着阿冬的後背，用眼神示意柳羽继续，柳羽便说道，“我发现林朗的时候，是在襄城之外的树林里，後来我又往城中方向走了几里地，都是腐尸，大约是林朗这一小队突围出来，最後，最後应该是岚竹用了什麽法子为林朗续了命，我发现林朗的时候他抱着这竹子，腹部有个碗大的血口，只不过那时候已经结痂。”

“那迦楼罗和摩诃，也就是送你们来的人，你们是怎麽遇上的，”敖曜问道。

“起先林朗还能骑马，後来就是终日惶惶，襄城城破到处是北地搜刮的兵丁，我只能带着他走小路，後来他就不能自行行走了，我先是背他走了几日，结果遇上了群山匪，”柳羽回忆着那些时日，真正是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打家劫舍的北地兵丁，他们从襄城一路北上，到处是饿死的南民，柳羽身上其实带着不少银钱，但他不敢铺张使用就怕被歹人盯上。

“他们救了你们俩？”敖曜空出手来给柳羽倒了些热茶，也倒了一杯给阿冬喂了，这人在他怀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的，我看到他俩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凡人，在这战火连天的时候还能干干净净丶款款而来的，我一路上也就看到他俩人，或者说不是人？”

“嗯，释门明王，”敖曜回道，真的就是害他苦苦隐瞒，原来这些人早知晓他们不是人族。

“难怪，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柳羽叹道，“他们问我准备带着林朗去哪，我说要去承州一个叫不知山的地方，于是他俩就帮着我们往这来了。”

敖曜和阿冬听着柳羽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久到敖荣和龙蛇姬上门来才结束，阿冬这会已经平复了心情，又想到岚竹那个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向敖荣和龙蛇姬说明，敖曜已经开了口，“去看看岚竹吧，他回家来了。”

敖荣和龙蛇姬一开始听说岚竹回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笑，接着发现敖曜丶阿冬还有这个坐在庭院里呆呆看着紫藤花的柳羽都不出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敖荣看敖曜，“可是岚竹他有什麽不对？”

敖曜摇摇头，“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龙蛇姬急急就拉着阿冬让他指路，一行人都往西厢小院去了，待敖曜他们打开了房门，里面迎面而来一阵血腥气，龙蛇姬立刻捂住口鼻呕了两下，敖曜与阿冬相互看了一眼，立马进到里间。

只见那床上，形同枯槁的林朗脸冲着里面卧躺在那里，两人再近前血腥气更重，这会再看林朗那里还有生气，脖颈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流了床上都是，而那节原本青翠的湘妃竹此刻枯黄，浸泡血水里。

龙蛇姬眼睛尖，她看到林朗冲着床顶的右耳上佩着一枚殷红好似朱砂般的耳饰立刻捣住自己的嘴哭倒在敖荣怀里，“暖，暖玉耳饰……”

从那天之後，西厢的这个房间就被锁了起来，柳羽做了主将林朗与枯竹放在一起烧了，敖荣原本打算带着龙蛇姬再待两天，阳春过後再回钱塘，但是看龙蛇姬日日都去西厢那房间前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两个孩子都似有感知闷闷不乐起来，敖荣只得带着家眷提前回了钱塘。

而柳羽则一个人搬进了山上小庙带发修行，後来不知罗汉回了山上，在大鹏明王的见证下罗汉为柳羽剃度，从此柳羽就成了这不知庙上修行的和尚，常伴青灯与古佛。

阿冬在那之後与敖曜跟着迦楼罗与摩诃去到了些其他的地方，敖曜知道他继续留在山上会憋出病来，于是跟着两位明王殿下去了南海落伽山参加法会，柳羽在山顶小庙前看着他们这些非人生灵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心中幽幽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