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停了笔,朝门口看去,隔着门道:「不是叫你不用再来了麽,怎麽又过来了?进来吧。」
话音落,来人推开门,探进半截身子来,却是邹吉。
邹吉尴尬笑了笑:「殿下,是奴婢。」
江诀目色一顿。
邹吉进门来,手里拿着蜡烛和灯油:「奴婢是在外头瞧着书房里太暗了,想是该换蜡烛丶添灯油了。」
江诀没说话,约摸过了两息,嗓音沉稳地「嗯」了声,道:「去换吧。」
邹吉不敢磨蹭,立马去换。
书房里安静,邹吉动作轻,也没发出什麽动静。
江诀提着笔,望着邹吉的动作,一时间微微有些晃神。
小太子妃一向乖顺,他若叫她不要再来,她必定乖乖听话,绝不会自作主张再过来。
是他想多了……
方才以为是小太子妃过来,他虽然不生气,但也有些薄恼,可发现不是小太子妃,他也并不觉得欣慰,反倒……心口有些空。
江诀垂下眼皮,揣摩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何由来。
想了想,多半是习惯使然。
小太子妃之前日日都来,突然间不来了,他一时间还不习惯而已。
邹吉很快换好了蜡烛,添完了灯油,躬身退了出去,进出都悄无声息的。
书房里亮了许多,江诀回神,继续看摺子,朱笔落下时,才发现他走神的时候滴了两团墨渍在摺子上。
他提笔避开墨渍继续批阅,今晚书房里格外寂静,连行笔的沙沙声都听得清。
江诀定神,忽略这声音。
*
翌日一早,程绾绾早早起身。
她起的时候,太子又已经去上早朝了。
今日要去正安寺送经,程绾绾梳妆好,打扮得很清雅素净,不敢花枝招展地进寺庙。她把抄好的佛经拿出来,都整理好,然後才用早膳。
用过早膳後,没多久,太子就下朝回来了。
太子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给她带东西,有时候是好吃的,比如蟹粉狮子头,有时候是好玩的小玩意,虽然都是小孩子爱玩的,但程绾绾也很喜欢,主要是感激太子殿下的关心。
今日太子又给她带了小玩意,邹公公送来,她欢喜收下,把东西收好後,带上抄好的经文出门。
程绾绾上了马车,江诀已经在马车上等她了。
见小太子妃模样高兴,他多看了一眼。
马车启程,往城外正安寺去。
走了一段,程绾绾看太子没有小憩的意思,这才出声:「多谢殿下呢。」
江诀在看窗外,姿态闲散,听她忽然这样说,转过头看她,微微滞了滞没开口。
片刻,他才问:「谢什麽?」
该不会是谢他免了她再到书房吧?这麽说来,她之前其实也不想去,只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