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踏青
◎参差不齐◎
太以这座大岛悬浮在空中,花相对开得晚一些,花朝节时百花还未开放,因此太以弟子踏青赏花会晚一些,通常在清明後。
自捉树妖回来,大部分人都在养伤。伤特别严重的,比如莫羡,在太以治疗好後便提前回门派去养伤,不再参加最後的比试。
此次踏青赏花大概是比试前最後一次聚会,比试结束,除了前三甲能选择去留,其馀会回各自的门派。
不过也有人不能参加此次踏青赏花,那就是卿氏兄弟。两人因捉树妖时判断失误,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事故,必须要受到重罚。
由于两人亦身受重伤,因此重刑会等到两人的伤好後再执行,如今在被罚做打扫一类。
九灭乃妖帝麾下,由上一任妖帝选拔培养而成,至今已有好几百年。九灭妖力极强,向来神出鬼没,不轻易现身,甚至有几个连一点传闻记录都没有,此次遇到的树妖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卿氏兄弟判断失误也情有可原,因为根据以前对九灭的了解,九灭是直属于妖帝,只听命于妖帝,一切以保护妖帝为主。而树妖却一直游荡在外,还有一群追随者,像是一个自立为王的独立存在,怎麽也和妖帝扯不上联系。
追捕树妖期间,几乎见不到树妖真身,最後的大战之前,除了卿河图曾与树妖对上三次,就只有卿洛水在河滩救人那次见过,而每次树妖都故意隐藏实力。
所有人中卿河图与树妖接触最多,可他却没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因此卿河图认为此次事故责任全在于他,执意要揽下最重的惩罚。
当然卿河图再怎麽揽责任,卿洛水肯定也有失职,对此卿河图大公无私,该怎麽罚,就怎麽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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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踏青赏花相关都是由令藏长老负责,但前几日令藏长老的母亲生病,令藏长老回去探病,所以此次由清霁长老负责。
清霁长老一向清高,难以接近,本以为她负责的踏青赏花会平淡无味,可没想到有声有色。清霁长老说一切归功于言澈,这次大小事宜都是言澈在操办。
大家都叫言澈“师姐”,但其实她年龄也不大,不过桃李之年。平常她看起来成熟稳重,甚至有些冷淡,可其实很温柔。
她是被遗弃的孩子,还是垂髫稚子时便跟随清霁长老。虽是被遗弃,可她从不怨天尤人,反而生性善良,时常济弱扶倾。
大家都觉得言澈会成为清霁长老的真传弟子,可清霁长老并不这麽想。生性善良的言澈在医术上有天分,应该行医,一点儿也不适合打打杀杀的路。至于传承人,随缘即可,不必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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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赏花当然得簪花。
这时花的种类很多,桃花丶牡丹丶海棠花……戴于头上甚是好看,选起花来好不热闹。尤其是少女们,各种花都喜欢,有的戴在头上,有的编在辫子里,还有的戴在耳边,恨不得将所有花都用一遍。
苏须蓦戴了两朵海棠在高马尾根部,後来看到素和臾染拿了枝含苞待放的梨花,戴在头上像别致的木簪,于是他也换了枝带枝丫的海棠。
少年簪花大都比较简单,当然也有喜欢浮夸的,比如宫赐,牡丹加芍药,像个移动的花篮,大老远就能瞧见。
太以弟子衆多,聚会地分了好几处,有在湖边水榭的,有在山间桃林的,还有在庭院花园的。流觞曲水,花枝比试,投箭入壶……好不热闹。
来太以修习的外派弟子和掌门长老们在一处,都在山间桃花林。
隐玄掌门很懂年轻弟子们的心,聚会开始说了几句,接着便把地方留给弟子们,和道端长老丶清霁长老去到林间高处的亭子里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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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後辈还是太浮躁,年少轻狂。尤其是河图这次太大意,造成这样的後果。”道端长老望着远处的年轻弟子们,叹了口气道,“就是可怜莫羡那孩子,受伤太重,只能回去。他虽天赋不高,可很是勤奋努力,想必错过最後的比试会很失落。”
“顺其自然。”隐玄掌门喝了一口茶,“世事无常。”
“树妖是九灭,怪不得他们,就是让你我去,也不会太顺利。”清霁长老轻轻转动手里的茶杯,“倒是将树妖扔去混沌之境,会不会太鲁莽?万一九灭和派里混进不干净的东西有关……”
“你不是不知穷途末路的九灭有多丧心病狂,留在派里……”道端长老的声音有压不住的怒气,他察觉到自己失态後,赶忙调整语气道,“九灭冥顽不灵,肯定问不出什麽,他们能顺利将九灭扔去混沌之境总是好的。”
或许是道端长老的话勾起了什麽不好的回忆,亭子里的三人忽然陷入沉默。
良久,隐玄掌门开口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道端长老顺势岔开话题:“其实早些让他们见识九灭也是好的。树妖的出现证明妖界确实不安分,迟早要面对,不知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河图跟洛水该担起重任了,还有各派的弟子们。”
“说到各派弟子,千止苏羽琰这样的人才真是可遇不可求。”隐玄掌门摸摸胡须,脸上满是欣慰,“年前蜀地突然有大量鬼魅作祟,人心惶惶,一片狼藉,苏羽琰和苏朽之只用了五日便处理得干干净净。”
“是呀,十五岁就能夺得仙道大会比试一甲,他比河图洛水还小两岁。”清霁长老除了授课很少和後辈接触,更别提夸奖谁,苏羽琰可以说是第一个让她开口的人,“记得他的灵器是一把长枪,枪出如龙,锐不可当,他的灵力可以说是後辈中最强的。”
“更难得的是,他的品性亦是极好的。”道端长老回忆道,“可惜两年前他回太以探望时,我临时有事出了趟门,没能见上。我上次见他还是四年前去蜀地,往日的少年郎,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对了,还有苏朽之也是很好的,能文能武,出类拔萃。千止的後辈甚是不错,这次来的苏几兮也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孩子,就是……另一个苏须蓦有点……浮躁。”
“令藏倒是很欣赏苏须蓦。”隐玄掌门的声音很平静,“他觉得苏须蓦是这批孩子里最有无限可能的。”
“令藏总能看到他人容易忽略的点,或许那孩子年岁再大些便能沉稳了。”道端长老顿了顿继续道,“这批孩子中不乏佼佼者,檀樾够沉稳,有扶杳掌门的风范,莫也那孩子有冲劲儿,爱憎分明,这两人往後许能担重任。”
“往後……妖魔两界不等人……”清霁长老望着手里的茶杯摇摇头,“不提也罢。”
“这世间无法一直太平,总有一些人会活在乱世,总有一些人得为了後人的太平拼命。”隐玄掌门望向远处的後辈们,一向风平浪静的眼里有了些许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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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澈和姜浸月在桃树下煮酒烹茶。
言澈戴着紫色鸢尾,姜浸月戴着水仙花,一人温酒,一人转碗摇香,二人皆身着太以银白色服饰,今日赏花穿的是飘逸灵动的广袖,一举一动温婉清雅。
出尘如仙的两人引得好些弟子侧目,想多看几眼又碍于礼教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只能偷偷瞥几眼。
“真是美人如画,赏心悦目。”头戴丁香花和迎春花的宁尤妁笑盈盈地坐到姜浸月身边,晃动手里的桃花枝道,“连这花儿都失了颜色。”
“这是喝了几杯就醉了?”姜浸月右手扯下一瓣桃花放在左手拿的酒杯里,举到宁尤妁面前道,“再喝一杯,看会不会睡过去?”
宁尤妁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手指擦过嘴角,一边把玩酒杯一边道:“睡过去也是因为被你俩的美貌给迷晕过去。”
“真是胡闹惯了,在言澈师姐面前也没大没小。”姜浸月抢过宁尤妁的酒杯,“你这贫嘴的功夫,妖魔鬼怪都能被你给说没。”
“牡丹花下死,做妖做鬼也风流。”宁尤妁倾斜身子,靠在姜浸月肩头,垂眸道,“有时觉得,做人才是最累的,做妖做鬼都比做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