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的重量压到了,付然极轻地眨了下眼。
说实话,宫祈安这种性格能一次次迁就已经实属不易,没人做个朋友还得天天上赶着。
付然没有说话,宫祈安也不再看他,利索地把桌上东西都收走。
乾乾净净的,什麽都没剩下。
其实也该走了,快十点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付然看了眼窗子,发现外面不知什麽时候居然飘起了小雨,灯火在蜿蜒下来的雨丝上扩散出斑驳的光晕。
窝在被子里听雨是很闲适的,但如果变成淋雨就很难不狼狈。
「看什麽呢?」
一个身形忽然阻隔在了他和雨幕中间,
「还想走啊?刚浇完奶茶不够,还得再出去灌点雨,看给这小孩蔫巴的。」
付然倏地抬眼。
他现在才注意到宫祈安换了身很舒适的睡衣,之前那层华丽矜贵的距离好像都随之褪去,垂着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这双浅眸弯出笑意的时候很难不用某些文邹邹的词藻去描述。
人和人是很难对视的,尤其是这双被太多人长久倾慕的眸子,就仿佛在那双浅薄的虹膜中揉碎了午夜,分明带着如星般晶亮的剔透,可一旦看进去,就好像被广袤无垠的暗夜逐渐蚕食拥裹。
那种即将深陷的紧迫感如芒刺在背,付然偏头移开视线。
仅仅一句话,这种必然是死刑的关系突然变成了缓刑,他感觉自己反应了好一会。
不论是故意与否,这种把人逼到角落後又重新给予劫後馀生快感的方式没有人能招架。
朋友都不做了,宫祈安却邀请他留宿,这最根源的想法究竟是要绅士到底,还是……
付然,他在心底摇了摇头,你现在可太不酷了啊。
大半夜雨天打车回家和在乾燥温暖的大平层享受一晚,这事用纠结?
宫祈安站得很近,是一抬手就能重新碰到的距离。
但付然只是重新再抬起眼,他看着宫祈安长久看向自己的眸子,
算了,
随便吧。
「宫老师,」他说着就笑了,「小孩……这个称呼凭我们的年龄差应该还不太行吧,毕竟我这个年纪都能孕育出来一代了。」
「还你这个年纪……」宫祈安气得直接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怎麽的,那我这个年纪孕两代啊……」他说着突然抬手看了看,「这手感……你别说这短寸摸着是挺特别,啊,你头不怕痒吧?别又忍着要揍我呢。」
付然闻言忍了会,他甚至试图拧了下眉毛但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直接笑出了声。
「还笑?」宫祈安尾音扬了起来。
「少占我便宜,」付然没怵,「我叫你的是哥不是爸,再有我什麽时候哪都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