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就是让我知道你也有今天。」
宫祈安听完倏地就笑了,他指节抵了抵眉心缓了那里的紧绷,笑道:「嘴甜得跟淬了毒一样。」
不过他确实是松了口气,一开始准备说出自己的算计前甚至预设过付然会不会动手,但没想到竟然就这麽轻拿轻放了。
付然的脾气太稳了,稳到……他这口气只松了一半就又提了上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付然的情绪就好像在失望至极时也不会暴跳如雷地发泄,甚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似乎还好,但接下他的一刀两断也会是这样,安静的,决绝的,让你一回神就突然发现什麽都没有了。
像一座长久沉默的休眠火山,等到突然发觉了来自万之下沉重的震颤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车外的积雪已经把付然来时的痕迹抹去了,宫祈安皱了皱眉,
「但还是抱歉,这件事我才意识到是欠考虑了,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
「是欠考虑还是考虑太多了?」付然很平静地打断了这个道歉,他轻扯了下宫祈安的领子把人带到眼前。
宫祈安没开口,因为他居然看不出付然是否在生气,他不敢回答。
「你不需要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姿势的缘故他们现在的靠得很近,近得付然能看清宫祈安眼里任何一丝情绪,
「你首先是宫祈安,明白麽。你不要需要因为怕我怎麽怎麽样而去变得瞻前顾後,也不需要分析我的喜好来演出一个虚假的宫祈安,」
宫祈安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思维中的算计,但付然看得清这份算计里毫无伤害的意图,与此同时宫祈安更不是适合被委屈的人,否则等到某一天他装累了,把自己压到疲了,那才是付然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你不需要分析我是讨厌浑身都是算计的你,还是喜欢坦诚得实实在在的你,」付然松开他的领子,「不管我们之间最後是什麽关系,你耍了心眼我也不可能害怕,就算变得坦率我也不会以为你没了脾气。」
宫祈安的性格他早就了解,无法回应的原因也本就不是因为不喜欢。
他顺着宫祈安锋利又灼目的五官向下滑去,然後抬手抹平被扯皱的领口,
「但我是什麽样的你其实不了解,所以,别被突然升高的激素支配了脑子。」
被压下的布料擦过脖颈有些痒,宫祈安抬手攥住付然的手腕,他忽然觉得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是觉得我不了解你因此这个喜欢不够可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激素也不是见个人就能升高的变态。」
「……」
付然沉默了片刻,把手从宫祈安掌心抽出。
宫祈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虎口还暂留着肌肤摩擦的触感,他并了下拇指和食指,
「其实我想知道你如此不安的来源究竟是什麽,我的职业?我周围的圈子?还是……纯粹只因为我这个人?」
付然向後靠上椅背,找了个支撑,他不再看宫祈安,转头目视前方某一处虚空,沉默了片刻後笑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有个诅咒。」
「有个什麽?」宫祈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至於排斥我到这个程度吧。」
以至於都要编出一个神话传说来拒绝了?
付然没忍住偏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当时录《别开声面》那档综艺时被你堵在厕所的那个人麽?」
「嗯,」宫祈安对他印象还蛮深的,「他怎麽了?」
「你当时问为什麽他都知道我的性向,」付然敛起了笑意,「我的回答撒谎了,其实是因为我们圈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宫祈安皱了皱眉,他没有再问,如果是自己主动出柜那倒无所谓,付然看起来也的确并不在意别人知不知道,但他有种感觉,付然似乎并不是出於自愿。
「简单来说,就是我前男友的妻子撞开了我录音棚的大门,又出门用全楼广播公开诉说了她的遭遇,并对我破口大骂,以及响彻全楼的一记耳光。」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惊天八卦会以多麽可怖的速度传开。
宫祈安没说话,付然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被这里面纷乱不堪的信息宕机了大脑,还是在想些别的什麽。
而宫祈安重新开口的时候,他脸上的什麽表情都已经没了,
「你那个前……」他似乎有些恶心於是换了个说词,「那男的叫什麽,在哪工作?」
付然闻言楞了一下,他看着宫祈安半晌没说话。
「不想提吗?」宫祈安没等到回答,「那就不提。」
「不是不想提,」付然摇了摇头,很无所谓地勾了下嘴角,「这件事对於我来说早就过去了,我也处理过了,只是意外你为什麽问他不问我。」
「你想让我问你什麽?」宫祈安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问你前男友为什麽会有妻子?还是像暖男一样抚摸着你的脸问你疼不疼?」
宫祈安嘴角的弧度隐约还在,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却犹如无风时平静深潭下静卧的鳄鱼。
「这种时候的废话我不是很有心情说,但既然你疼了,别的畜生不疼的话我会睡不着觉的。」
「放心我不吃亏的,」付然看向宫祈安,笑着叹了口气,「他住院了。」
「是麽,」宫祈安没再追问,「我生怕你什麽都没做,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屑於还回去,只是直接一刀两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