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法医室里面只剩下了刀子划破皮肤的声音和圆珠笔摩擦在纸面上面的沙沙声。
器官一个一个的从齐肃的体内拿出来,又一个一个的放回去,刀子划开的皮肤也用线给缝了起来。
尸检结束,报告已出。
林知夏摘掉手套,洗干净了手,用镊子从托盘里面夹出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来。
这是从齐肃的胃里面取出来的东西,塑料袋未曾被消化,袋子上面还沾染着一些胃液,是在临死之前不久吞下去的,应当是很重要的情报或者是证据。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林知夏把塑料袋的外面擦拭干净,随后一手拿着尸检报告,一手拿着塑料袋,缓缓打开了法医室的门,然后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十几双焦急不已的眼眸。
在她和许雾再次返回法医室里面进行尸检的这段时间里,死者就是齐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警局,不仅是他们锦江分局,就连省厅的警察们也都得知了消息。
严重华站在众人的最前方,笔挺的制服都在这一刻遮挡不住他弯了的脊背。
这是从五岁起就被他领回了家,养了整整二十一年的孩子啊!
就这么的死了。
尸体还成了这个样子。
他几乎都不敢想象,齐肃被发现身份的那一刻,在那些犯罪分子手中,究竟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严重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手指却不受控制的蜷缩了起来,胸腔剧烈的起伏着,竟是有些失声了。
林知夏把尸检报告递给了严重华,又将那个透明的塑料袋举到了他面前,“死者齐肃,死因是溺亡,身上所有的伤痕皆属于生前伤……”
说完尸检报告的结果,林知夏强忍着胸腔里面难受至极的情绪,诉说着那个塑料袋的来历,“这是从齐肃的胃里面发现的,应该是对你们很有用的情报。”
严重华接过塑料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任务,“小徐,你带着人去发现尸体的江边……”
林知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不想要去做什么取证,走访,调查,她只想要手刃那个害死了齐肃的人。
甚至她都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些犯罪集团的首脑们已经逃跑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杳无音讯,毫无踪迹,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她什么也做不到。
除了伤心难过,她毫无他法。
林知夏从未感觉到这般的无力,那种穷尽一切也无计可施,那种长了一百双眼睛都看不清楚路在何方无力感,让她一下子失了全身的力气,骤然倒地。
“知夏……知夏???”
似乎是有人在叫她,还在拼命的摇着她的身体。
可她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了,她只想睡过去。
睡死过去。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忘记齐肃已死的事实,自欺欺人的沉浸在睡梦里。
严重华眼疾手快的捞住了林知夏,但对方已经紧闭着双眼,彻底的昏过去了。
他的呼吸微滞了一瞬,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将林知夏交给了另外两名警察,“送她去医院看看吧,身体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许雾主动请缨,“我也去看看吧,法医是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我照顾知夏也更加方便一些。”
严重华没有太多的犹豫,只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就答应了下来,“好,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此时,严重华感觉手里这个轻飘飘的塑料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是他,是他让齐肃去进行卧底任务的,是他亲眼看着齐肃离开的。
是他……
把齐肃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这个塑料袋宛若一座大山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竟有种难以呼吸的压抑。
严重华深感心惊。
他感觉这里面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承载着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
贺炳然的脸上带着几分悲凉,他是队长,齐肃是他手底下的人,两人共事多年,早已经处成了兄弟。
当时在甸北园区里的时候他们分开行动,他只以为他们只是分开,短短的几天时间而已,却从未想过这一分开,竟然就成为了永别。
“如果……当时我跟着他一起去就好了。”贺炳然低垂着眼眸,面孔有些发僵。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几分不忍的询问严重华,“严厅,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你不打开看看吗?”
严重华心如刀割,又悔恨莫及,他的脑袋低垂了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苍老了,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话,可最终却一个字都未曾吐露出来。
他只是一点一点的将那个塑料袋给打开,缓缓的拿出了里面的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