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气氛凝滞的夜坊,不知是哪个小姐先笑出了声。
华梨眼中带着戏谑,宛若纨绔,擡起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男子,声音缓缓:“若管不了□□三寸,不如去宫中当个太监,说不定还能得到我舅舅的重用。”
男子正火冒三丈,听出话中她的身份,霎时敢怒不敢言。
他确实不认识华梨,却听宫人提起过华梨。
娇纵蛮横,不能得罪。
华梨并未施舍更多眼神于他,一旁惶恐不安的侍女千恩万谢,始终不敢擡眼看华梨,只怯懦地垂首。
说来也是奇怪,华梨在女子中已算高挑,比起这位侍女却仍有些矮。
多看几眼侍女後,华梨本打算离开,路过侍女身边时被一种特殊香气勾住脚步,突然发问:
“……你用的什麽香?”
她自幼嗅觉敏锐,刚才同男子对峙时,便从刺鼻的酒味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那种香带有轻微苦涩,涩中夹杂粘稠的甜腻味,宛若雨里被碾碎在地的花。
华梨凑到侍女脸边,眼神好奇地望着侍女,距离比刚才的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距离太近,华梨看清了侍女的眼。
那是双极为清冷的眼,眼型狭长,眼尾上挑,本该极具攻击性。
侍女本人却格外胆怯的模样。她身体僵硬不敢推搡华梨,更不敢同华梨对视。她不住侧过惨白的脸,羽睫纤长,轻轻遮住眸中深色,连呼吸也放的极轻:“是夜坊中统一配制的……奴丶奴婢也不知道。”
骗人。
面对结结巴巴的侍女,华梨心中浮现这两个字。
她没拆穿侍女的假话,不过一时对这股香味来了兴致,这会兴致去了,她自然不会在意追问。
不再看侍女,华梨心知自己今日为这个侍女出头,来日对方未必好过,故而华梨早已在二楼吩咐身边人打点好。
若对方愿意,便来她府上。
如若不愿,她也会给一笔丰厚的钱财。
倒不是华梨有多好心,只是她为这名侍女出过头,便不能忍受这侍女日後在她眼皮子底下还遭人欺负。
京中人说她霸道无礼丶纨绔嚣张,也不是空穴来风。
想着,华梨目光移到木桌上另一杯酒酿,素手拿起杯身,将酒酿从上方浇至男子头顶:“长公主府。要找麻烦就找那里去,别找错人了。”
她指甲修的圆润,染上豆蔻颜色。
察觉到小侍女在看她的指尖,华梨挑眉回望,侍女却在她回望的瞬间收走目光,不落半点痕迹。
正当她打算开口时,楼外匆匆走进五皇子华钧,对方甫一进入,就向华梨赔笑:“阿梨,真是抱歉。”
不等华梨做什麽反应,他率令人先将锦衣男人带走,又命手下安抚侍女。
“今日本意是为恭喜你取得书院榜首,加之早些日子,你曾说对乐坊感兴趣,谁料出了这样的意外。”
华梨见到华钧,才觉晦气。
她从侍女手上接过手帕,慢条斯理擦净手。期间不语,显然要给华钧难堪。在场人见这架势,都不敢继续围观。毕竟华梨有本事同皇子叫嚣,他们却是没资格看人笑话。
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华梨将手帕扔到华钧怀中,笑不达眼底。
熟悉华梨的人都知道,她这般多半是不耐到了极致。
“我对夜坊感兴趣,同你将这件事办砸惹得我不快之间,有什麽必然关系吗。”
明明是问句,华梨的声音却宛若淬了冰。
华钧心中一紧,急忙否认:“自然没有……”
华梨擡手,示意他闭嘴:“今日夜坊的宴会因你的疏忽,导致出现不该出现的人,从而败坏我的心情。”
“这才是你该说的。”
“而不是说什麽,我对夜坊感兴趣。”
话罢,华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侍女不敢随意跟着华梨,皆在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