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贺云沉与高隋直奔过去。
沈闻非坐在龙椅上,单手撑着额头。
李道经跪在地上嚎啕:“陛下!陛下啊!老臣……老臣冤枉啊陛下!季儿丶季儿他……死得冤枉啊陛下!!求陛下明察啊!”
贺云沉跪在李道经身边,一言不发。
眼看着李道经就要哭晕过去,沈闻非撑着椅子扶手坐正:“先别哭了,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道经刚要开口,沈闻非便说:“贺云沉,你说。”
贺云沉对李道经那几乎是淬了毒的眼神视而不见,冷静道:“回陛下,李大学士之子李季,今日在天牢之中暴毙。”
“你胡说!!”李道经看起来恨不得扑上去生啖其肉,“季儿五孔流血,分明是毒死的!他……他身上那麽多伤,掌下还写了一个‘贺’字!你还能如何抵赖?!”
“贺云沉?”沈闻非坐直身子,“还有这等事?”
“回陛下,”贺云沉抱拳道,“李大学士所言掌下之字……确有其事。只是……”
“陛下!”李道经抢着开口:“季儿与那杨其一案,杨其已死,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尚未审理,贺云沉他仗着天牢职务之便,竟对季儿处以私刑!甚至毒杀!于法与情,都不容姑息!陛下!此人居心之毒,实在可怖啊陛下!”
事到如今,贺云沉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在圈套之中,郁闷之下也让李道经激出了几分火气,他冷笑一声:“当日在妓馆之中,李季杀人有目共睹。”
“你——!”
“天牢之中,我贺云沉从未对李季用过半点私刑,整个天牢都可作证。”
“呵,天牢,”李道经冷笑道,“谁人不知你贺云沉身为节度使,整个机隐处都一手遮天,天牢算什麽,依我看,当日在妓馆,也是你蓄意做局陷害!”
“李大人慎言。”贺云沉扭头盯着他,双手冲沈闻非拱起,“机隐处也好,天牢也罢,就是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贺云沉不过一介臣子,何来一手遮天只说?”
李道经双目赤红,正要开口,常恩在门口通报道:“陛下,赵王殿下求见。”
杀人凶手来了。
沈闻非同贺云沉对视一眼,又歪进椅子里,很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传。”
赵王殿下这般踩着点儿过来,也是有些正当理由的:
“臣刚去了慈宁宫,见李贵人啼哭不止,才知晓了此事。”
李季一死,李夫人便彻底承受不住了,哭晕过去几次,病急乱投医,给宫里的李贵人写了家信。李贵人求见沈闻非不得,便去找太後哭诉,正巧碰见了进宫请安的赵王。
于是现在勤政殿里人齐了。
沈闻非揉按着额角,皱着眉道:“这件事着实棘手,五哥意下如何判断?”
“回陛下,依臣来看,那死了的杨其也好,还是李大学士家的也好,都是世家子弟,清贵人家,出了这档子事,也确实是难办了些。”
“五哥所言甚是,”沈闻非落下手,两条胳膊放在扶手上,“现在又卷进去一个机隐处,这可如何是好啊。”
“机隐处忠心耿耿为陛下办事,贺大人身处其中,也是在所难免,”赵王一顿,说,“不过依臣来看,这件事,倒是跟贺大人没什麽关系。”
闻言,李道经震惊地看着赵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说树倒猢狲散,这般翻脸不认人,竟然出自温文尔雅的赵王殿下。
李道经觉得天都塌了。
赵王站在贺云沉身边:“贺大人身在机隐处,本就与朝臣素无瓜葛,更何况,李家之事无论如何,有与贺大人有何干系呢。”
贺云沉跪得笔直,一言不发。
不出赵王所料,沈闻非目光变得阴沉起来,他问:“那依五哥之见,此事该怎麽办呢。”
赵王拱手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勤政殿里一时没人说话。
“……贺云沉。”
贺云沉拱手:“臣在。”
“此事出在天牢,你难逃干系。即日起节度使一职由高隋暂代,至于你,等这件案子结了,再做定论。”
贺云沉自新皇登基以来便身居高位,此刻竟说免就免。若这件事发生在早朝,想必早已满朝窃窃私语。
贺云沉深吸一口气,摘了头上官帽,以额触地:“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