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非苦笑。
这麽多年的折辱和戏弄,也未曾护得住他,怎麽能不恨呢。
“对不起。”
沈闻非又一次道歉:“云沉,对不起。我真的……”
“陛下无需道歉。”贺云沉转头来看着他,“若是这般,就是太折煞罪臣了。”
“别这麽叫我。”沈闻非抽抽鼻子,眼神变得哀求起来,“我丶我们聊聊好不好?”
“从最开始便是我一厢情愿,”贺云沉喉结一动,很是平静地说,“我落子无悔,更不敢奢求回报。之後为君效力更是职责所在,在後来犯了欺君之罪,也自然是我……”
“林眠春已经回乡,她什麽错都没有。”沈闻非握紧了拳头,“你也一样。”
贺云沉闭上嘴,又继续沉默不言。
“云沉,你现在有了身孕,我……”沈闻非舔了舔嘴唇,“我……之前真的只是母後授意,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看着贺云沉,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云沉你有了身孕为何瞒着我,若我知道了,我肯定会……”
“若是陛下知道了,那个孩子也会毙命于一碗汤药之下!”
贺云沉忍不住擡高了声音:“陛下现如今回头看自然是会护着我,可若陛下扪心自问,当时的情景,你真的会护着我丶护着我的孩子吗!”
他说到後来已经哽咽,沈闻非见不得他落泪,伸手去想要给他擦拭眼角,自然是被扭头避开了。
“那也是我的孩子,是我第一个孩子!”沈闻非声音略微发颤,“我如何会不护着他!”
这块巨大的伤疤被狠狠撕开,贺云沉双手捂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任凭沈闻非说穿了嘴皮子,也不再肯说一个字。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最後,沈闻非颓丧地垂下头,低声说:“云沉你好好休息,我丶我先走了。”
贺云沉一直偏着头不去看他,直到门一声响,他才忍不住扭过头来。
沈闻非已经离开了。
往後几日,沈闻非都没有再出现在正阳宫,贺云沉也几乎整日不发一言,终日坐在廊下的贵妃椅上发呆。
正阳宫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花树盎然,鸟啼婉转,贺云沉看着那几株香樟树影婆娑,不自觉地想到他失忆的时候和沈闻非的相处。
好奇怪的感觉。
他想。
明明记得很清楚,但是好陌生。
记忆中的沈闻非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他们一起度过了那麽长一段灿烂的无忧时光。
常春看着贺云沉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他这几天不停说沈闻非的好话,但贺云沉就像是听不见似的,也不看他,就看着那几株香樟树,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倒也是吃饭喝水,安胎药也会进,就是肉眼可见的郁郁寡欢,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这几天沈闻非就在门口,他的角度能看到贺云沉被太阳投射在地上的身影。
“……常恩。”
“奴才在。”
“去……把韩雪为叫来吧。”
“陛下?”
沈闻非肩膀塌了下去,好像是老了好几岁:“他在这里不高兴,让他见见亲人也好。”
“陛下,”常恩上前一步,说,“若是殿下郁郁寡欢,那召林姑娘进宫也好啊。”
“……江州太远了。”沈闻非看着地上那片影子,“云沉他……不想让林眠春进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