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征兆
其实韩雪为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
什麽是非丶什麽对错丶什麽爱恨,在他心里一切都不重要,想要的就得到而已,管其他人怎麽想。
但现在,在远离故土的大啓,他孑身一个,听着贺云沉平静的声音,思忖半晌,扭头问:“那你呢?你爱沈闻非吗?”
“……”
就在韩雪为以为贺云沉不会回答,并且正要嘲笑他自己还不明白爱就开始教育自己时,他听见贺云沉说:“我确实爱他。”
贺云沉垂下眼睛,手搭在自己隆起来的肚子上,声音很轻,几乎要融化进飒飒秋风里。
“我爱他。”
贺云沉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韩雪为狐疑道,“你爱他,还愿意跟我去南昭?你确定吗?”
爱不是拒绝另一方吗?为什麽贺云沉会同意和自己离开?
“他让你献身的?”韩雪为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毛,感觉早年间韩雪年和婉音犹在眼前,“然後你同意了?”
“当然不是。”贺云沉笑了一下,他这几天头一次笑,“你可真会编故事。”
韩雪为摸着下巴:“那你为什麽还要跟我走?”
兴许这几天太沉郁,那些儿女情长的黏糊事压得人喘不过气,贺云沉也着实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眼前的韩雪为正好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我跟陛下,这些年也算得上是形影不离。”贺云沉说,“但我始终觉得,我跟他是隔着的。”
“我看不透他,更揣摩不明白他的心思。为他尽心尽力地做事,在他身边陪着他,这十几年来都是这样的。”
“我做这些事都心甘情愿,也没什麽好抱怨的。但有一天,我昏了头,自己做了主,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从那以後,一切都失控了。”
王太医在正阳宫给贺云沉诊过脉後,都要去勤政殿找沈闻非报道,然後仔仔细细地回答陛下问出来的所有问题。
无非是“他最近情况怎麽样”“吃饭吃药还好不好”之类的话,反正最後的落脚点一定是贺云沉,至于贺云沉腹中胎儿如何,沈闻非几乎没怎麽问过。
“多关照他些,”沈闻非两颊清减了不少,眉眼轮廓越发锋利,“药上再精进些,他这几天睡不太好,你看看能不能在药上调整一下。”
“是。”
看着王太医转身离去,沈闻非心里千斤重担松了些。
他的手放在案上,手下是一封边境来的奏报。
——阿来达进犯,吴宣仑快要顶不住了。
韩雪为听完了贺云沉的“故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人都坐在门口,韩雪为看着那棵在风中摇摆不停的香樟,低头一笑。
贺云沉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谢谢你,听我说了这麽多。”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麽要走了。”韩雪为说,“你就是想跑了。”
贺云沉被戳中了心里的事,一言不发。
韩雪为撑着脑袋,看着一言不发的贺云沉,开口道:“那我南昭成了你的逃难所,那我是不是应该向你要些东西啊?”
“可惜我身无长物,”贺云沉浅浅一笑,“抱歉了。”
“这可不一定。”韩雪为收起笑容,稍微正色了些,“贺云沉,你跟我回南昭,帮我也建立一个机隐处吧。”
贺云沉看着他。
“我是认真的。”韩雪为说,“这是你做了十年的事,定是经验丰富。南昭那些人心思浮动,你也能帮我看着,就算是你支付给我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