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雪微见他把药喝了,递过杯子:“喝口水。”
陆西林微微起身,就着杯子喝水,两只迷离的眼睛盯着涂雪微看了又看,然後脱力地往床上一躺,擡起一只手盖住眼睛,低声说道:“完了,酒精中毒,出现幻觉了。”
又醺醺然地说:“刘政,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吧。”
涂雪微没忍住轻笑了声。她把杯子放在一旁,扯过被子盖在陆西林身上,之後弯腰拉下他的手,他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原来绷带下面是一张这样的脸。
涂雪微伸手,在陆西林颊侧轻轻划了下,她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忽然勾起了唇,轻声道:“木乃伊,你还挺能瞒的。”
……
陆西林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他正准备出门去参加涂雪微十八岁的成年画展,沈成渊突然找上门,约他打球。在知道他要去展览馆後,沈成渊表示今天没事,可以一起去看看。
时隔多日,陆西林终于再次见到了涂雪微。她拿着一只画笔,当着前来观展的所有人的面,将自己多年来绘就的画作全毁了,并且宣告,以後再也不画油画了。
她是那麽的孤高绝傲,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沈成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涂雪微,就在那一天,他对陆西林说,那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梦里画面一转,陆西林上了大学。大一暑假,沈成渊回国,告诉他,他在国外碰到涂雪微了。他们在一个城市里上学,学校就在隔壁,他打算追求她。
自那之後,陆西林时常从沈成渊那里听到涂雪微的消息,他约她吃饭丶看电影丶打网球……一开始沈成渊提起涂雪微,总是沮丧居多,因为涂雪微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陆西林虽然嘴上宽慰着沈成渊,其实心里暗暗高兴。
直到大二那年暑假,有一天宋丽英带着他去沈家还钱,之後老调重弹,告诉他要感恩,要报答沈家人。正好那天沈成渊又在涂雪微那里碰了壁,和他抱怨她难追,陆西林沉默了良久,提了个建议,让沈成渊带涂雪微去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丶刺激的事情。
後来,涂雪微和沈成渊就在一起了。
陆西林为此消沉了许久,最终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尚在樊笼之中,自己都没办法周全,遑论追求喜欢的姑娘。涂雪微值得最好的,沈成渊样样都比他更好,如果她愿意接受沈成渊,他便祝福。
梦境纷繁,平日里压抑着的情感挣脱了束缚,海啸似的席卷而来,将人吞没。
陆西林感到一阵窒息,身体的自救机制迫使他醒了过来。他喘息着睁开眼,脑海中还残留着醒来前梦里的最後一个画面。
出国进修的第一年,沈成渊带着涂雪微来见他,几年不见,她的样貌并未在他的记忆中模糊,反而愈加清晰。她没有认出他,见到他,她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成渊的女朋友,涂雪微。
陆西林的心脏一阵剧痛,忍不住侧过身想蜷缩起来,结果碰到了身边的人。
——床上有人?!
陆西林头皮炸开,一下子吓精神了。
涂雪微睡得浅,被陆西林一碰,就睁开了眼睛。她侧卧着,和陆西林对视了几秒,眨眨眼说:“你醒了啊。”
陆西林吓得腾地坐起来,先是拉开被子检查了自己一番,见衣服都还在,松了一口气,擡眼看到刚睡醒的涂雪微,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涂小姐,你丶你怎麽会在我的床上?”陆西林被吓得魂飞天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忘了?是你把我拉上来的。”涂雪微坐起来说。
“我?”陆西林一脸的不可思议,“怎麽可能!”
涂雪微噙着笑,面不改色道:“陆医生,你昨天喝醉了,拉着我不松手,我只好留下来。”
“我拉着你不松手?”陆西林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觉得自己喝醉了,对着涂雪微没准真能干出这种事。
他一慌,“对不起”就在嘴边了,忽然想到了个关键问题:“……你怎麽会在我家?”
涂雪微:“你叫我来的。”
陆西林瞪大眼睛:“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