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男人温声说:“有发烧症状的,肯定不是感染者了……那个病玄乎得要死,人感染之後身体就会慢慢开始发凉,最後凉得像冰块,等出现症状的时候,伤口也早就开始烂了。”
“你怎麽这麽清楚?”方思宁问。
男人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看见外面那群人了没有,其中一大部分本来都是和我们一起逃难的,我们一起躲到这个超市来,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一点点变了模样……”
男人说着顿了顿,没细说,只匆匆说道:“你要是见多了,你也有经验。”
说话的功夫,傅延也从浅眠中醒了过来,他似乎也发觉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皱着眉感受了一下,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事。”他说。
对面的男人犹豫再三,低声叫过自己的女儿,从怀里掰了块什麽东西递给她,附耳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也不怎麽怕傅延,握着手里的东西跑到他面前,然後半蹲下来,把小手摊平递给他。
她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铝箔片,边缘锋利,封口上带着点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怪不得,傅延想,原来她是出去找药的。
“阿莫西林,应该有用吧。”男人说。
方思宁意外地看着男人,末世里缺衣少穿,药品更是稀缺物,他居然就这麽大方地拿出来分给傅延,虽然只是一片,也显得有点过于无私了。
谁知傅延跟那小姑娘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把她的手指退回去,重新握成了一个小拳头。
“拿回去,我不用。”傅延说:“药不好找,你们自己留着吧。”
方思宁:“……”
如果说对方是个傻子,那傅延自己显然也不精。
方思宁心说你都能摊鸡蛋了,居然还在这“不拿群衆一针一线”呢,到底什麽觉悟。
小姑娘茫然地看看傅延,又回头看看亲爹,然後蹬蹬蹬跑回去又折返回来,手里的药换成了一件干外套。
傅延上手一摸,发现这件外套上还带着体温,不知道是从对方谁身上扒下来的。
他接受了这点好意,隔空道了一声谢。
方思宁对他算是没脾气了,反正就算劝也没用,傅延才不会听他的。
傅延执意相信自己的抵抗力,看起来非要自己退烧,拒绝了药物帮助後便外套一蒙,歪在角落里接着睡去了。
方思宁没他那麽心大,心里总犯嘀咕,琢磨着要是傅延一直这麽轴,他该怎麽离开这座建筑物。
他心里想了一万种撤退方法,但到底没有胆子离开傅延单独出去,最後那些预想好的撤退路线都被他划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一肚子气。
好在那群人对他还不错,指使小姑娘过来分给他半包辣条和半瓶水,方思宁连带着兜里的饼干一块吃了,估摸着自己还能撑上几天。
傅延大部分时间都在强迫自己入睡保持体力,方思宁只能自己打发时间。
这种黑暗的沉闷环境很容易让人産生时间错觉,很快,连方思宁自己都不知道在超市里呆了几天,为了保持体力,他几乎很少动,只是持续地醒来又睡过去,不是看着天花板发呆,就是在梦里跟丧尸赛跑。
到最後,他几乎已经对傅延口中的“救援”绝望了,正在犹豫是留在这里慢慢饿死,还是冲出去死个痛快的时候,超市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方思宁整个人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倒是看上去一直在睡觉的傅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地撑着地坐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枪。
“救援来了。”傅延说。
方思宁没想到他真能言出法随,平白整来一队“救援”,木愣愣地问了句谁。
突击步枪密集的连发枪声中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手枪声音,傅延歪头听了听,心里有了数——柳若松打靶有自己的习惯,因为是外行人,所以习惯静态瞄准,枪声间隙很明显。
“我等的人。”傅延说。
他说着拉紧了外套拉链,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冲对面问道:“劳驾问一下,仓库侧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