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的伤口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渐渐地在田小君手下汇成一道血流,田小君终于忍不住眼泪,咬着嘴唇看着他惨白无力的脸,这时她也情不自禁地想到初见时的方青山,这一回想,她才发现原来方青山比几年前瘦了好多好多,之前他像一扇门一样强壮,脸颊也有些许肉,这麽些年过去,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像一块干瘪缩水的木块。
没等她反应过来,方青山把她按在伤口上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慢慢说道:
“小君,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答应我···”
发现他的手冰冰凉凉的,田小君又抓紧了些,看着他迷离的眼睛,除了点头之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紧接着,她便感觉被握着的双手轻轻松开,而她面前的眼,也无力地合上了。
这下,她仿若被抛弃在悬崖上的小猫,四处寻望,却再也找不回故人。
田小君连忙重新握回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喊着他的名字:“青山?青山?你应应我?”
就这样,她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却只听到屋内自己的回声,没能听到怀中人的一句回答後,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方青山死了。这个每次喊他名字都会回应她的男人,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像是洪水奔腾般,田小君终于大哭了出来,她小心地捧着他的头,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上,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若是以前,他们决不敢如此亲密,可事到如今,她只想无所顾忌地陪他最後一程。
夕阳一点一滴地往山下跑,时间在不停滴落的泪水和鲜血中流逝,田小君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方青山哭了多久,直到她哭得双眼像被铁锤痛打了一顿那样疼,她才愿睁开双眼,看着方青山再也没有呼吸的脸,郑重地亲吻在他的额头上,肯定地看着他闭合的眼说道:“青山,我答应你。”
等她说完後,她看向窗外的夕阳,发现仅剩一点点的馀光在灰暗的天际和高耸的山顶之间。无望的天际带走了太阳,也带走了她未完婚的情郎。
等到太阳已完全下山,幺儿才把方叔和方英红带到小木屋跟前,可当他们看到田小君拿着方青山的枪从木屋里出来的那一刻,三个人像瞬间石化了一样,僵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怎麽会这样,青山呢?”方英红看到小君哭肿了的双眼,率先问道。
而走在最前的方叔,一眼便认出田小君手中的枪是属于方青山的,他们方家的传统,向来是人在枪在,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绝少让他人帮自己拿枪的道理。他慌了神似地跑到田小君跟前,抓着她的胳膊问道:“小君,青山呢,他在哪儿?”
这时,一直看着地面的田小君终于动了动瞳孔,将手上沉重的长枪撑在地面,像只小动物一样抽了抽鼻子,看着方叔的脸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青山,他,他没了。”
话音刚落,田小君眼眶中的泪便随着她最後一个尾音滴落至荒土中,一时间虽寂静无声,但也足以震耳欲聋。
这话一出,方叔不可置信地盯着田小君通红的双眼,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像是被闪电击过般深刻,双手也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战士拿枪时的安稳。他呆在原地好几秒,才望向田小君身後的木屋。随後,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臂,踉踉跄跄地跑进木屋。
被松开後的田小君如同一片枯叶顺势倒在了地上,连同手上的长枪一样“怦”的一声跌在黑黑的泥土上,方英红见状,连忙跑过来,顾不得左腿的不便,她甩开了拐杖蹲在她身边。
方英红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们就听见身後的木屋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青山!——”
那哭声嘶哑无比,像是来自深海囚徒的叫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田小君再也忍不住,扑在方英红的怀里,任由自己的眼泪滴湿手上的长枪。
那是方青山最爱的枪,曾经他坚硬无比,如今不管装填多少子弹,再也开不了半点火星,只能被泪水腐蚀生锈。
与此同时,默默落泪的还有不远处的幺儿,听到方叔那句嘶吼後,他双腿一软,不自觉地就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的,边哭边说道:“山哥,是我连累了你,山哥,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
刹那间,在浓浓的夜雾下,曲水村的小荒地上只有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和一个少年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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