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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水龙头开着,水流哗啦啦地浇下来,冲起一池雪白泡沫。
钱茜茜心不在焉地站在水池前,拿起百洁布在锅里抹了一圈,粘腻的泡沫沾了满手,她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带胶皮手套。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钱茜茜一向注重手部的保养,平日里一天涂八百回护手霜不说,还三天两头地要去美容院做专门的手部Spa。
可现在钱茜茜却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懊丧之情。她就快要连饭都吃不起了,哪管得上手上的皮肤滑不滑嫩不嫩。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钱茜茜擦擦手上的泡沫,提心吊胆地解锁屏幕。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回复她的消息。
然而嘴角刚刚弯起,还没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时,她就看到了那段简短文字的前四个字:不好意思。
心底喜悦的小鸟刚要展翅高飞,就被人用网兜一把拽了下来。
她草草地冲洗着碗筷,水花四溅,像她的心,被击得七零八落。
睁眼到凌晨,钱茜茜始终难以入眠。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一整晚过去,只有零星几条回复。官方一点的是说账号由公司管理,不方便帮她转发敏感内容。关系好一点的在劝说她别瞎折腾,愿意给她牵线搭桥介绍几个小角色挣点钱。最离谱的是有个当初跟在她屁股後面姐长姐短的小网红,居然质疑起她经历的真实性,明里暗里说她是想借故炒作,为复出攒热度。
钱茜茜气得大半夜在床上猛爆粗口,直接拨了语音电话准备开骂。对方可能是心虚,铃声响了又响,可始终无人接听。
“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臭的。”
钱茜茜也不想和这样的小人多费口舌,简短地骂了一句,就把这个臭老鼠从自己的朋友列表拉黑删除。
她来回翻看着那几条仅有的回复,明明是熟悉的汉字,排列在一起的意思却令她无比陌生。钱茜茜在圈里混过几年,自然知道圈内踩高捧低的风气。可当人情冷暖如此赤裸地展现在她眼前,她还是觉得既荒唐又可悲。
钱茜茜是个弹簧性子,越是被用力压下,她越要高高蹦起。这样的窘况,她反倒被激起斗志。
既然没人帮她,那她干脆就孤身和勤天培训斗一斗。
她本打算画一个面色苍白的僞素颜妆,再用洋葱皮把眼泪熏出来,扮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拿起粉底液时,她又突然改了主意。
她不想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去控诉。
尽管她知道,一个无助的漂亮女人会天然地被同情,被相信,被帮助。她演多了这样的角色,甚至不用思考,就能把一个被欺负得走投无路的柔弱女子形象展示给大衆。
她信手拈来,可她却不想再演下去。
眉笔一转,画出凌厉的眉峰。
谁说受害者必须被人怜爱,即便是蚍蜉撼树,她也要像一个真正的战士,吹起冲锋号角。
晨光熹微,青白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莫名有几分清冷意味。
钱茜茜登录自己的微博大号,说是大号,粉丝量其实也少得可怜,最巅峰时也不过四万多。退圈後她疏于打理,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而这里面还有不少公司买来的僵尸粉。
录好的视频已经上传,同时钱茜茜还把各大媒体都@了个遍,可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却又有些犹豫。
相比她势单力薄,张秃子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要知道,勤天培训背靠学思教育集团,是它的分支机构之一。虽说教学行业近年逐渐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学思集团作为行业龙头,依然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知名企业。
如果无人声援,恐怕她发出的声音会像汇入大海的一滴水,很快便消失无踪。
她盯着手机,迟迟拿不定主意。
“茜茜?”何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跟着,又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钱茜茜慌里慌张地把手机塞到兜里,赤脚跳下床,一转头,何盈已经提着早饭进来。
“你干嘛不敲门?”
她半是心虚,半是慌张,撅着嘴抱怨。
“我敲了,半天没人应。”何盈狐疑地看着钱茜茜,“你在房间里鼓捣什麽呢?一晚上就听你在屋里叽叽咕咕地说话,吵得我都没睡好。”
“没什麽,一个朋友失恋了,我开导一下她。”钱茜茜的瞎话张嘴就来。
好在何盈也只是随口一问,她把买来的油条豆浆放在钱茜茜的梳妆台上,说:“我接到一个临时的出差通知,一会儿要回单位收拾一些资料。你能请假吗?上午陪小姨去中医按摩馆理疗。”
“知道了,你放心走吧。”钱茜茜满口答应,连推带搡地把何盈挤出门去。
“赶紧吃啊,油条放凉就不脆了。”
“好啦好啦,好啰嗦。”
门关上,钱茜茜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刚划开屏幕,她就眉心一跳。
之前还显示正在编辑中的页面已经跳转,提示她微博成功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