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竹青平日住在那片达官富商们的私宅区,但他觉得,竹青这类女子,不应被困在一隅之地,天地广阔,她会飞出别院丶飞出上京,寻一片自己的天地。
片刻後,竹青起身,向两人告辞,说要去练武。柳姨点头,让她多注意身子,回去後好好休息。
沈然也起身,擡步想去送竹青,却被柳姨叫住:“今日你就别跟着了,让青青一个人静静。”
沈然只得停步,目送竹青离去的背影,清瘦但孤傲,如此令他牵挂。他也匆匆同柳姨告辞,去查让竹青烦心之事。
竹青忐忑了几日,却未等来邱羡之的消息。这几日她日日早出晚归,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只想武功能精进一些。柳姨说她开蒙太晚,应多练守而非攻,再有天赋也难成大器,重在防身自保。
她正在脑中回想着刚才动作的漏洞,身後传来声音:“阿青姑娘,今日可有时间同在下比试?”
竹青才想起,前几日同王景公子约好今日切磋,忙道:“自然是有。”
一刻钟後,两人比试完毕,坐在一旁休息。
邱璟转头看竹青,她正在认真思考着什麽问题,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青姑娘,方才见你出剑不稳,可是有烦心之事?”
“你也看出来了吗?我表现的有那麽明显吗?”竹青苦笑。
“上一次你出剑力度虽不够,但动作连贯,亦可致命。而今日,你过于追求力度,自乱了方寸,如此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邱璟认真分析道。
竹青沉思了一会儿:“确实,我这几日太过急于求成,看来这样下去只会不进反退,多谢景公子,我会尽快找回之前的状态。”
邱璟点头:“练武这件事很考验一个人的心性,相信姑娘若过了眼前的坎儿,武功定会随之精进一层。”
竹青见他一脸正经语气平静,说着鼓励的话语,不禁一笑:“那借公子吉言啦!近日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突生变故,我却还未准备好,一时心急,自乱了手脚。”
“世事无常。。。。。。”,他犹豫一下,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初次遇见那日吗?当时我一身酒气。”
“当然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嘛。”
邱璟低头,神色不明:“其实,那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抱歉。”竹青忙道。
“无妨,本就是我自己提起。母亲在我很小之时就过世了,如今我已经快要忘记了她的模样。。。。。。我家中有些钱财,从小便苦读圣贤之书,深信所谓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直到後来,我才明白,这些都是假的。”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或许有人拥有这些吧。。。。。。为了家中财産,大哥一直忌惮我,屡次派人害我。。。。。。”
“那你父亲呢?他不阻止吗?”竹青问。
“我也很想问问他,为何眼睁睁看着手足自相残杀。。。。。。母亲死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想去边关参军,正是因为想远离这些是非。”
竹青点头,心道,没有人愿意身陷是非麻烦之中,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不能不报。若她有幸能全身而退,也定会离开上京这片是非之地。
她转头与邱璟对视,伸出右手示意他看:“算命先生告诉我,这条最长的线是生命线。”说罢竹青握紧右手。“你看,还有一半在外面呢。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前一半人生,但之後的人生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不是吗?”
竹青笑着望向邱璟,认真道:“景公子,我相信你以後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邱璟也笑了,他看着竹青的眼睛道:“我们都会的!”
。。。。。。
几日後。
“青青,前面就快到了。”沈然停步转身,对身後的竹青道。
竹青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上他的步伐。其实沈然走得并不快,可以说是放慢了脚步。但竹青刚练完武,回无霜小院时被沈然逮个正着,要请她一起用午膳,说是改善夥食加散心。
无霜小院是前段时日沈然陪她买的一个小宅子,天气愈发炎热,她用来练完武後洗漱收拾一番再回别院。小院她依照记忆中幼时的家所装扮,故而以母亲之名命名,做相思怀念之想。
其实竹青本想拒绝的,但沈然说是上京最好的酒楼——白鹤楼。他几日前就开始预订包间,直到今天才排上他的号。竹青不忍拂了他这一番好意,便有了方才这幕。
确实如沈然所说,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一进门,便有一小二迎上前来:“两位客官可有预订?本店已无空桌。”
沈然报了一个包厢名,小二让两人稍等片刻,然後小跑带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应是管事之类的人。
微胖中年男子领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装修可谓豪华的包间。
沈然望向竹青,问她:“青青,可还满意这个地方?”
竹青看着他一脸得意,腹诽到怪不得他订了那麽多日,她方才观察这座酒楼,只这个方向另加了一道小门,辟出了三间大包厢。
“让沈公子破费了,你这份大礼我拿什麽还你啊!”
“不用你还,一会儿你尝尝他们这里的菜式,若喜欢我们改日还来。”沈然笑道。
两人等待片刻,菜便陆续上来了。沈然忙着给竹青夹菜,没有看到她在听到外面的声音後脸色突变。
直到那位微胖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丶宣王爷,里面请”。沈然夹菜的手顿住,擡头瞧竹青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