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行(二)
断崖危机已到火烧眉毛的地步,段寞然拽起咒链,紧咬牙关,她用力将咒链从底下甩起来,荡起不可思议的弧度,拽着邝诩从她头顶一晃而过。
甩开半途,咒链咔嚓裂开,邝诩托着不留行被甩开数丈远,落在吊桥对面的峭壁,擦出数丈划痕,呛出一鼻子灰,人还没站稳就连滚带爬冲向吊桥。
彼时法阵破碎,石柱已裂,段寞然无力回天,吊桥以震天动地之势顷刻断裂。
段寞然随之掉下血海。
“不留行!”
邝诩趴在峭壁边,当即以剑结出法阵悬浮中空,将段寞然裹在法阵方碑间,逃过一劫。
两人劫後馀生,软趴趴的瘫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喘息。
“浑小子,你有不留行怎麽不趁早拿出来!”
“我怎麽知道,”邝诩翻身,面朝上方背朝地,“之前我一直召不动不留行,结果它突然间就来了。”
“它不是你的本相剑?”修道之人皆有气海灵境,称作丹田,丹田因人而异能铸不同的气海,气海化形便能形成本相,本相与主人心意相通,怎麽会有召不动的说法?
“还说我,你的本相呐?”
“……”段寞然不接话,她结丹三年却从未铸出本相,不是说这辈子,就是上一世在岚阅宗待了几年,她也没能铸出本相,更遑论後来受尽沈寂云折磨,保命都来不及,哪有心思铸本相。
铸不出本相也就算了,她身在地府就连囹圄都拿不出来。
“赶紧走吧,弄出这麽大动静,等会儿黄泉鬼差该追上来。”
邝诩捡起不留行剑,跟上段寞然的步伐。
“……”
邝诩一步三回头,丝毫没注意到前面驻足的段寞然,两人撞个满怀,不明就里的问怎麽不走了。
邝诩背靠着段寞然,催她快走,但段寞然不为所动:巧了不是,过桥前才见面,过了桥又撞上面。
三头恶鸟凑在段寞然跟前,六只眼睛直勾勾盯她,鼻孔朝天喷出热气,一股臊腥味吹得她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隔夜饭呕出来。
啖肉的猩红巨喙抵住邝诩的脊背,他顿时打个颤,僵硬的回头,与两只黑不溜秋的眼睛对视上。
恶鸟猛地扑开翅膀,它向上飞奔,拖着巨大铜链擦地铮铮而响。段寞然当即拽着邝诩冲出去。
它脖颈间栓着硕大铁环,层层铭文篆刻其中,但却只是断断续续泛着光亮。段寞然一时也猜不出铭文碎片的作用。
它徘徊在段两人头顶,段寞然还没停下脚,顶端声如洪钟,疾风穿空直逼她眼前。闪躲不及,段寞然挥手甩开金边屏障,可恶鸟一再强劲,绕是屏障完好无损,她脚下也不自觉被後推。
段寞然狠狠钉进石壁,恶鸟倾身靠近,铜链扯得铮铮响动。殷红巨喙敞开血口大盆,熏天的猩腐味犹如滔滔江水让她无处遁形。
她尚未挣脱石壁,邝诩提剑挡在前面,不留行剑凌空一劈。霎时“噔”声震天动地,邝诩连呼吸都是颤抖,不留行落了空,剑刃抵在血喙前端,三双眼睛俱皆盯在不留行上。
邝诩不知所措,保持劈剑的姿势。段寞然率先反应过来,提起邝诩绕着石壁逃窜。
铭文项圈发出血色光芒,紧紧扎住它的脖颈,铜链无人催动却伏低攀缘,拽住三头恶鸟的腿,猛地回缩将它拖倒在地。
它伏地哀鸣,扑开翅膀却挣扎无果。
寂月当空,腐败枯枝相互牵拉,倒吊各种枝条丶烂网,荒芜之地寸草不生,光秃秃的黄土残留脚印。
山坡上插地的幡旗在阴风下,簌簌而响。褪色的黄挂悬空还在无名碑上,火盆前未烧尽的馀烬随风飘荡,寒鸦栖身枝头哇哇乱叫。
整齐的踏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下震天动地。巨大的石锤拖地窸窣响,残留的痕迹下跟着面色灰白的两列鬼魂。
脚不沾地而声音震天整齐,他们面无表情经过乱葬岗。
“咚丶咚咚……”
堆起坟包地下发出咚咚声。黑云压顶在天,层层叠叠泄出紫色电光,眼见雷雨将至。
牛头拖着石锤慢悠悠的晃过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