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一挥手,将黑猫赶走,自己坐在扶手椅上,思索了片刻道:“洛春是有几条花圃街,但没听说过哪个有花卉市场。。。。。。整个洛春的大花卉市场也不过就四个,市里很多做花店的都在这四个地方进货,除非你问那种只有附近居民才会光顾的小市场,那我就不知道了。”
“您能告诉我这四个市场的位置吗?”
“哦,当然可以。”老妇人将四个市场的位置一一跟馀嘉渝说了,馀嘉渝打算将这四个地方都跑一遍,仔细看看。
为表感谢,他在老妇人手里买下了一大捧百合,老妇人喜笑颜开,包装好的花递到手里时,他几乎拿不住。
老妇人看了一眼馀嘉渝紧紧抱住的花瓶蔷薇,赞道:“哟,这蔷薇是在哪里买的,真好看,真有劲头。”
馀嘉渝随口答道:“在晴云广场那边买的。”
“晴云广场?!”老妇人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原本和颜悦色的脸也变得有些阴沉。
馀嘉渝奇怪,“对啊,怎麽了?”
“不会是。。。。。。在那个叫花愿的店里买的吧?”
馀嘉渝的心弦马上紧绷起来,他不知道这个老妇人对花愿的态度如何,不敢直说,便拐了个弯:“好像是?反正是在晴云广场上,很漂亮的一家店。不过晴云广场里花店又不止那一家,您怎麽知道我是在那家买的?”
老妇人皱起了眉头,“现在已经不是蔷薇的季节了,花卉市场里的蔷薇都是从外地冷藏运过来的,多少都有点萎靡,但你这蔷薇跟刚从枝头剪下来的一样。。。。。。”
“这有什麽问题吗?可能保存得好?”
“你一个外地人不懂,”老妇人一脸严肃地说:“那家花店怪得很,我们市里做鲜花生意的这群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只有那家店的老板,谁都不熟,而且谁也都没在进货市场里见到过本人,我们谁也不知道她那些花是在哪来的。”
馀嘉渝似乎验证了一个已经纠缠许久的疑点,只觉得心往下坠去。
果然,很有可能楼雨店里的那些花根本不是买来的,所以要搞清楚,就更麻烦了。
“不瞒你说小夥子,我干这个也够久的了,二十几年前我的店也在市中心那块,好好地做我的生意,直到有一天,一对年轻的夫妇在附近盘下了一个店面,也做花店,把我的生意全都抢跑了,我斗不过,只好搬得离他们远一点,这才到这里来。”
“我还悄摸打探过他们店里的情况,他们的花卖相极好,品种又全,甚至有好多咱都没见过的外国花种,而且他们还很会折腾,什麽回收老花免费换新,又搞什麽老顾客优惠之类的,花样多着呢。”
“我一看这哪跟他争得过,就只好放弃喽。早年也有别的同行好奇,就直接去问了,他们的花是哪里进的,怎麽这麽好,结果那个老板一个字都不肯说,後来问的人多了,他就装聋作哑。慢慢的,同行们就不跟他来往了。也多亏他卖得不贵,又常常白送,同行一合计他也不比别人多赚多少,都渐渐把他抛在脑後了。”
“不过到底是个谜啊,他又不和大家一样在市场进货,那些花是哪来的?而且就算他和大家是一起在市场进货,那也怪得很,有些品种的花,市场上根本没有,比如什麽金花茶,他们店里还常有不合时宜的花,比如大夏天的腊梅,还有些在市场上不怎麽流通的花,比如大朵的玉兰,他也摆在店里。”
“诶呀,也不知道那老板怎麽想的,总之,他家的生意,野得很——”
老妇人说了一连串的话之後,又半开玩笑地说:“本市的同行还因此造出了很多绯闻,有的说那些花都是他自己种的,还有的说老板是花神下凡。”
说到最後一句,老妇人笑了,又感叹一句:“反正没人懂,邪乎得很。”
“好的,谢谢您。”馀嘉渝心下了然,道过谢便离开了。
但他还是前往四个市场看了看,果然没有什麽特别的发现,然而在他打算离开回星光市的时候,却无意间瞥到一个人影,于是赶忙躲进面前的一家便利店里。
那人正是卜植。
他今天怎麽又来了?昨天不是刚拿了束花吗?
馀嘉渝带着心里的疑问,于暗处注视着卜植的一举一动。
卜植的身影刚刚拐进花卉市场街道中的一个角落,馀嘉渝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看到来电显示,有些意外。
“喂,段博士?”
电话那边传来段希哲温润的声音:“馀博士,海教授走前特意嘱咐过我,要我留意各个小组的研究进度,这两天周末,但是似乎没见你来实验室?可是有了什麽突破?”
馀嘉渝暗暗冷笑,答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这两天不在不是因为有了什麽突破,而是因为家里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哦,原来是因为私事,那就麻烦馀博赶紧处理好手头的事回到实验室来。”
段希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虽然在说这麽不客气的话。
“当然,我的事情我自有计划,不劳你费心。”
馀嘉渝挂断了电话,扭头再找卜植的身影时,却已然跟丢了。
“想都不用想,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冲着楼雨来的。”他暗想,“或许是商谈不成,他准备采取其他手段了吗?”
他担心楼雨,一时不想离开洛春市,但又因卜植行为难以捉摸,且实验室里还有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掏出手机,打算给楼雨发消息提醒她多加小心,却见她已经传了两张照片过来,附言“用你送的相机拍的,好好看,谢谢你,我很喜欢”。
照片里是花厅中温馨灯光下的一束红色郁金香,开得正盛,是一种鲜妍敦厚的红。
馀嘉渝的嘴角不知不觉翘了上去,“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