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骄奢本,终为祸乱根
燕春归,巢于林木。
那姝姬的命当真是不值钱……
这几日清窈断断续续地醒过几次,大都不甚清醒,今日难得精神好些,就听虫儿在耳边絮絮叨叨连日来峣姜朝内朝外的变化。
什麽戎祎与戎烈前来探望都被她轰了出去,尤其是那个戎祎跑得最是殷勤。
不过尚且轮不到她亲自轰人,就被陈悯阴阳怪气好一顿说,厚着脸皮来,红着脸跑出去。
“抚安呢?”
其他都不重要,廖後解禁一干消息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唯有抚安迟迟不见消息。
这样自损八百的拖延法子可不好再用第二回。
问这话时,气色本就不太匀称的琅朱公主脸色有些难看,坐在床榻边的虫儿心头也是咯噔一下,有些心虚地将屁股墩儿往後挪了挪。
“按理说早就应该听见上报的消息了……”,小丫头回答的声音有些磕巴。
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扫向她,语气虚弱却不容置疑:“那就派人去查一查。”
随着脚步声快步接近,门被推开,洒进来一道柔和的光束,映在地面金灿灿的。
池渊急促促道:“小姐,消息到了。”
对方神色虽急却有难掩的喜色:“刚收到仇有酒传来的情报。抚安有疫,初时有查。”
“怎料廖氏三房顶着廖国舅治粟内史的名头,为求药材牟利,以次充好,大涨药价,且联合当地太守瞒报,致疫症病变,疫情弥漫……”
“如今城中已是大乱!”
异国他乡的天气当真不给面子,欲晴时多阴雨,躺在病榻上的时光却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难得峣姜的春季还有放晴的日子,不负琅朱公主所望功成身退的虫儿方才还垂头心虚的模样,如今已是艳阳高照,就同这外头的天气一样。
从偏郊至都城,不知是否是天气的缘故,一派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模样。
街边有叫喊买汤圆的货郎挑子,一群玩闹欢喜的小孩瞧见锅内热腾腾的汤圆,也不跑跳了,一个个打圈围在那里,馋得口水肆淌。
货郎挑子挥挥手,这群小孩又咿呀呀飞快地跑开了。
东城利昌街多货郎与菜贩,人来人往,清窈透过车窗瞧见的第一幕,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抚安与京都相差不过三百多里。一时情,一城景,不知又会是何等模样?
念着天气不错,小丫头生出想去街上转转的心思,缠绵病榻许久地清窈亦想去,于是才有了方才所见。
初时池渊和虫儿并不同意,一个说容易出危险;一个说容易加重病情;
只有闻不生,虽惊讶却没什麽想法,左右他只要清窈还有一口气在,便不在乎其他。
“小姐,您向来不是愿意抛头露面,多生事端之人……”,池渊郑重其事地劝她。
“我想出去透透气!”
清窈的态度更是异常坚决,随後望着对方恳切的眼神,语气又软和下来:“那便准备一副车驾,我不下车就是~”
眼看廖家势必被问责的功业将成,没人理解清窈必须出门透气的执念。
不过各退一步,池渊还是去给自家主子准备了车驾。
不放心的还有近日里一直候在天音寺的陈悯与沈谦两位大人,一听说此事,也非要同行。
于是乎,一行人又添了几名随从,最终竟是浩浩荡荡出了寺庙。
用陈悯的话说,如此招摇反而安全一些。
为方便清窈躺着,他们准备的车辆格外宽敞,甚至可以放上茶案,虫儿小脑瓜趴在上头懒洋洋的,也不冲窗外探头探脑,兴致似乎并不高的样子。
“阿姐,其实我一直不大懂。”
“什麽?”,清窈一直望着窗外,并没有去瞧她。
虫儿歪着脖子道:“峣姜王当真会仅因抚安一事就发落廖氏全族吗?怎麽想都觉得不甚靠谱。”
“咦,你也会分出心思来想这种事吗?”,清窈轻笑,转头看了她一眼:“此事无须你来担心,且等着就是了。”
叹出一口气来,好像放下一块什麽大石头一般,小丫头道:“好吧,姐姐说什麽就是什麽。”
不多时就听见她重燃起咋咋呼呼丶生机勃勃的声音:“阿姐,你快瞧那儿。那儿是什麽?”
毕竟还是小,连心情都是一阵一阵的,清窈摇摇头不以为意。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人群中央围着几个正在叫喊售药,嘴里说着什麽“神仙在世,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