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
“公主殿下,许久未见可还记得微臣?”
下意识扫了一眼对方的左臂处,袖管内手臂虽在却显垂落之姿。清窈濒临崩溃,极力抑制着翻飞的心绪,掌心颤抖却强装冷静。
“不知韩大人是有什麽误会,非要将今日之果怪罪到清窈的头上。”
“怪罪?谈不上。”
对方嗓音浑厚,看上去今日斩杀她的计划势在必行。
他说:“时至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公主大可不必再演,你我不过各为其主。连自己大周的和亲队伍都能屠杀殆尽悉数换成自己的死士,公主殿下还妄图让老夫觉得你来峣姜只为和亲不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韩嵩虽不是什麽宽厚仁德之人,却也懂家国,识大义,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你若不死必成我峣姜大患!”
死士一事,国藩院暗杀时估计就被韩嵩猜出来了,无奈苦于没有证明,只能隐忍不发,暗暗坚定必要杀掉琅朱公主的决心。
随着韩嵩话音落下,一旁的□□直指清窈。
“韩大人!”,高声喝住对方,她脑中一片混乱之馀,唯一能言,不过诛心之语:“清窈虽一介女流,亦知自古比试,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大人虽左手被废,右手执钺依旧勇猛无双,却仅仅只因擂台之上过失杀人,王君便判你调职流放岂非太过无情。”
看出她的窘迫,对方冷眼嗤鄙,一国公主,在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
“老夫知道你想拖延时间,可惜你的小护卫和那丫头都已被我绊在路上,无人会来。不过老夫也不介意同你多说几句……”
胳膊一展,身後的两名小厮果断机敏地将长钺递到他的右手掌中。
不得不说韩嵩确实高大魁梧,在那两个小厮手上显得顶天立地沉重无比的兵器,在这老头手上拿来竟十分的匀称妥帖得心应手。
“校场比试,分裂军心,半逾之人禁不得激,自知德行有失,愧对主君,被调离都,皆是因果,不敢心生怨怼。”
顿了顿,对方又道:“更何况若是将你杀了,两国结盟便不得不搁置,待战火四起,老夫自有回都之日。可若放任你安稳度日,恐我峣姜难谈将来!”
说着他擡头望了望阴沉不定的多云天气,又看了看眼前落魄不堪的清窈。
言之凿凿:“这峣姜的天,终究还是落不下雨来。”
铜制的长钺,两面皆刻有神情凶煞的睚眦,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一记劈下,只觉明台之上一股强风袭来,有万势难挡之意。
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凝固,连四肢都是麻木冰凉的,清窈猛然高喝道:“韩大人果然是忠义之士,对主上之心日月可表,可惜奸佞当道,小人难防!”
锋利的刀刃并没有落下,堪堪在额头上方静止。
自觉仍有希望,她暗暗松下一口气,拨弄人心:“大人与你们峣姜王君怕是被人家装入套子里都还未可知呢……”
长钺虽然未匆匆落下却依然高举头顶,对方魁梧的身形也未有动摇,只是静静听对方说话,似乎是在甄别这位琅朱公主究竟还能说出何种花样?
“听闻大人校场所杀之人乃是三公子戎烈以前的副将,不知大人晓不晓得那副将其实早已身患痼疾,寿数难久。”
话音落地,一阵静默……
随後长钺掷地,发出“吭”的沉重一声,震耳欲聋。
“你想说是公子烈故意要害我?”
“韩大人平日往来与廖家和世子殿下亲近,也难怪你们公子烈会提前将您划分阵营。不过据我所知,此事却非戎烈一人可以谋划。”
顿首,清窈又道:“戎烈要害您之心不假,可人毕竟是他的曾用军,请大人细想……此事一出难保王君不会觉得军中至少有一半人不认主君只识戎烈,他尚且避嫌都来不及,又怎会主动用自己的人来挑事?”
对方蹙眉,声音粗犷:“那你还说是他要害我?”
“那自然是因为有人与之共谋了。”,清窈浅笑:“大人不妨再想想,这兵权最後落到了谁的手上?”
沉默代替了回答。关阳侯程铎!
“因为怀疑,王君必然不会再将兵权交于戎烈,如此一来,在旁人眼中你们的三公子可是什麽好处都没有捞到,既非得利者,那此事又怎会与他有关呢?岂非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陷入一段冗长的思考後,良久,韩嵩方才正眼看她:“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程家和戎烈同谋呢?”
眼波流转间清窈直言不讳:“听说那副将有个胞弟,如今正在程铎程大人手下任长史一职。”
若说是恍然大悟,那这位老将军的面色实在有些牵强。
实则他一共悟出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清窈所说程家与三公子戎烈同谋害他;另一件就是对于峣姜公子与官员私下勾结这种秘要之事竟可以在这位琅朱公主的嘴里脱口而出。
峣姜内斗,结党营私;朝廷官员调度,官职名册,没有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