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菅兮,白茅束兮
“这位小哥倒是挺有眼界~”,清窈笑容满面地瞧着对方,眼里满是崇敬与欣赏。
此人随即卖弄起来,活像村里傲娇好斗的大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鹬蚌,二虎,这些词汇落到清窈耳朵里似一颗颗的糖豆吃进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是有趣~”
自以为是夸耀自己,小个子盯着欢笑的清窈,不停原地徘徊着以安抚自己激动的心,于是便更像一只走路摇摇晃晃的大鹅了。
直到土匪头子一巴掌给他拍醒:“傻笑什麽笑,这以後就是你嫂子,喊嫂子!”
小个子一个蒙圈擡头,看了看自家老大魁梧的个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退去一旁。
说好是来帮他出头讨媳妇的,到手的鸭子怎麽就飞了,韩六根自然也不甘心,妄图上前做最後的讨好:“坤哥,坤哥……”
“滚!”
下一刻就被一脚踹飞两丈远,昏死一旁。
作为一名合格的土匪头目,石坤这一生拥有过无数的女人,有奸淫掳掠的,有勾栏瓦舍的,有正儿八经娶进门的,也有随意发泄後弄死的。
天生一副好蛮力的他手下更是从不缺找女人来孝敬他的小弟,以至于从不曾把这些女子放在眼里。
眼前这个女人则不同,阅女无数的他甚至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太美吗?绝不单单如此。
一如云层阻拦落日绽开霞光,妖冶的鲜红渲染大地;青绿娇藏夜昙乍放袅娜,清冷的月华点缀白蕊。
这些都是极美的景象,可就像眼前眉开眼笑的女人,不真实地属于这蝇营狗茍疮痍满目的人间。
不夸张地说,霎时间石坤竟觉得这个女人有魅惑人心的本事,不像仙女,更像妖精。
可即便是妖精,那也是个漂亮的妖精。
那些茶楼说书人的故事里总有些白痴自愿让妖精拆骨入腹,以往听来总嗤之以鼻,可今日一见……
石坤想,他也是愿意的。
“娘子,快跟为夫走吧~”,他说。
呵呵,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夫婿换了俩?
瞥了一眼烟囱里因湿柴而直升天际的黑色烟灰,燃得也够久了……
举起方帕,羞怯遮面,清窈低眉浅笑,言语轻缓:“恐怕……你说了也不算。”
话音刚落,一缕寒光从天而降,方才还催促要带她离开的健硕身影,眨眼间便似断气的野牛,轰然倒地,背上赫然一道深长的伤疤,破开衣料和皮肉,翻出白骨森森的背脊,而後鲜血如泉,流淌一地。
石坤倒地之际,身後陡然冒出太阳底下光华万千的承影剑以及闻不生一张阴森寒冰的脸来,阴阳相合,杀气腾腾。
“兄长来了,这些人要将嫂子讨去做小老婆呢,这你都不管管~”
不顾他人死活,清窈添油加醋地说着。
话罢,拐着不利索的脚急忙奔回屋内,顺带不忘扑了一把穆姻,二人一起进屋後,又迅速将门带上。
穆小姐不放心,欲打开门探看,被她一句话阻止:“留着也是累赘,还是不要影响他发挥了吧。”
打穆姻莫名带着怒气唤“韩六根”那一声起,清窈已然猜到那些人的由来,只字不提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可彼此心中多少是有数的。
意味深长地一眼,穆家小姐有些心虚。
结结巴巴转移话题:“阿珩怎麽会突然出现,真是巧了~”
瞧她那没什麽胆色的模样,清窈扬眉一挑,暗讽道:“老天有眼呗~”
这话自然又是她信口胡诌胡说八道的。
还不是前日晚间又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那时闻不生正去医馆给她取最後几贴的药,穆姻在房间整理床铺,唯她在小院看星星看月亮。
刚劈好的柴就在脚边几步路的功夫,忽而落下雨来,她兀自躲入竈房,竟也不知拾起,而後就被数落了。
于是便有了以下这番同闻不生强词夺理的话:“这柴还是有用处的嘛,或者晒一晒,或者……充当求救信号也不错啊……”
彼时闻不生还同她辩驳来着:“你当村子是什麽地方,什麽要紧事能叫你用上这些军防手段。”
说来也是巧,只隔了一天,还真就用上了。
而韩六根这出,便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成果。
这厮必定登门是在意料之中的,是故清窈另外备了对付他的法子,然这厮竟带着一帮土匪过来却是出乎意料的。
若非提前多了湿柴火这档事的岔子,又明知燃烟後闻不生必然回来查看,她怎会自行摘下遮脸的帕子,如此在衆人面前摆弄拖延?早早同韩六根撤了,也自有办法脱身。
可一旦如此,今日穆家小姐的下场恐怕就要惨了。
所以说到底,闻不生赶回来救的还是他自己的心上人,那捆柴帮的更不是她虢清窈。
小院里刀枪剑戟的打斗声不断,很快就有人趁乱从窗户爬入内屋,前前後後,一共爬进来三个。
一帮小人之间哪有什麽共进退的情谊,外头那个男人厉害着呢,有乱刀从中过,血污不沾身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