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深不测,隐处唯孤云
一身伤的闻不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最後一支箭朝他射来时,他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不过撑着一股信念,想回到渭河。
自己是属于那里的,无论生或死。
第一次睁眼时朦朦胧胧,只感觉身子很温热,伤口早已麻木,有个人用热水在不断替他擦拭着身子。
第二次睁眼时,天黑无灯,身边团着一团温热,像依偎着一只猫儿。
最後清醒过来时伤口刺疼感席卷而来,他几乎不能动弹,周围是夯土打造的墙面,木制的梁,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板床上,大抵是在一户普通农户家里。
有人在替他的伤口换药,动作轻柔,小心翼翼,而药膏贴至伤口的一刻,仍似有断骨的疼痛刺入胸口。
忽而有不疾不徐地暖风轻抚伤口,掀起一阵痒意,消磨了一些痛感。
原来吹一吹就不疼了,竟也不是母亲骗人的。
闻不生看向那个满心照拂自己的罪魁祸首,目光审视,良久,方吐出一句:“大可不必。”
终于醒了麽?低眉的清窈心绪浅浅波动着,待稍稍平复些方擡起灼灼的眸子,明媚动人。
“能够突破王宫的重重禁制,闻不生,你当真是很用,有用到我还不是那麽舍得让你死。”,她娇笑道。
“我并没有办到你让我办的……”,嗓音有着刚苏醒後的浓浓沙哑,语气中藏着一些黯然。
“没关系~”,清窈打断他。
本就不指望凭他一人能成功,本就不打算一个鱼饵还能活……事情办成,这就够了。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视线放注天花板,他淡漠道。
不管成功与否,这都是他将替她做的最後一件事,自此以後桥归桥路归路,这点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放心,等你伤好,我自会走的。”,清窈说:“可那些伤口上都有毒,且不说影响恢复速度,单是你胸口这箭的深度,想要伤好,怎麽着……”
眸中的笑意愈发深邃:“也要两个月吧。”
流水落花,流水换新花已逝;登楼逐月,月楼不移人已归。短短几个月,物换星移,该死的人早都已经去了,届时也确实是她该抽身离去的时候……
人若突然没了盼头,也就如同枯骨一具。
现下的闻不生就是。
“随你~”,他说。
讨厌也罢,嫌弃也罢,活着总比死了得好,清窈想。
“随我?”,心血来潮趴到他身边,语气玩味。
她莞尔笑道:“当真随我吗?”
闭上眼,对方无声地回应着。
那就不客气了,她虢清窈可不是什麽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当即就猛地亲了上去。
明明精壮的身子却被纤弱如柳的人死死摁住,对方气急败坏地睁开眼,不待发出半个音节,唇已被牢牢堵住。
毒素未清,现在的闻不生,即便不费力按住,也是断然提不起来推拒的手的。
只能任由清窈在自己脸上丶胸口丶腹部每一寸轻轻舔舐着,一双手更是不老实地四处点火,耍起流氓。
生怕做过头把好好一个人给气死,就在闻不生身子轻颤眦目红眼即将咬舌自尽时,清窈及时收了唇。
美人香缠绕周围,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长长的指甲在男人胸口肆意划拉着,这是原本他最讨厌的行为,现下却是怎麽也躲不过了。
“如果连这些你也要视作羞辱的话,那最好想着早点好起来,因为本小姐大概会每天都不厌其烦地这麽做一遍~”
伏在他肩膀边,脸色红润的清窈轻声诉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声音娇软无比,却带着明显的戏谑,更是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笑得欢愉。
见对方瞪着自己,一副愤恨的模样,胸膛起伏剧烈,上面尚且还留有她种下的三道红痕,没忍住,又亲了一口,这才翻身下床,去屋外拿吃的。
屋外人烟寂寥,微风萧瑟。
宁静下忽然响起一道冷然的声音来:“这下,我终于知道池渊为什麽一定要死了。”
一出门,一张躲在窗沿处的娃娃脸骤然出现眼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仿若洞察人心。
不可置否一笑,清窈径直走向对方。
目光毫不避讳,语气温柔:“哦?小姐我听不太懂,不如你好好说一说?”
“池渊若在断不会留下此人,而小姐……”,对方向屋内闻不生的方向扫了一眼,声音清寒:“选择了他。”
二者择一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更有用的,舍弃跟随自己多年的。
此番揣度无人能及,不愧为心计最毒,最擅于黑暗处揣摩人心的元仲先生。
“也是~”,眼神一凉,她定定看着自己的手下,波澜不惊:“池渊若不叛主,我倒也没有处理他的借口。”
到底是跟随多年,主子什麽脾性,是否真的动气,这帮人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