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风几度,轻喘间已是大汗淋漓,清窈再也没了力气,干脆趴在对方怀里不愿动弹。
吻了吻那颗昏暗下明艳的朱砂,闻不生轻轻替她按起腰背,而後又在肩胛骨处缓缓摩挲着。
“齐淮上山了,明日大概就要找你。”
不知他是何时清醒的,清窈也再懒得计较,柔软的发蹭了蹭对方坚硬的胸膛:“就怕他不来呢,否则我这麽大张旗鼓来开福寺岂不是白跑一趟。”
对方不说话,轻柔的手顿了顿。
察觉到他的敏感,清窈擡目扫了扫对方的眼睛,下颚抵在他胸前的伤疤上:“你的担心有些多馀吧,我又不会当真拿齐姄如何,何况廖冀。”
对方如实答她:“廖冀,他,是不同的。”
此话落在见多广闻的清窈耳朵里稍稍多了点意味不明的味道来,要知道她以前待过的地方,可是没少见过狎客点男童的场面,龙阳之好更不是什麽稀奇。
思路一偏,她眸中多了些许玩味,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会不会……”
要不然说初见时这厮竟对自己一点不动心呢,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心中默默揣测着,清窈实在问不出口,又换了说法问道:“如果廖冀和穆姻掉水里,你先救谁啊?”
垂落的帷帐间寂静无声,光线晦暗,漆黑的双眸盛满浓墨,黑曜宛若宝石。
盯着清窈的目光,莫名多了些许诡异感,对危险信号向来警觉的她情不自禁地往後缩了缩。
漠然的声音响起,多少有些寒霜之气:“知道琅朱公主见多识广,没想到不曾想连对男女之事也是触类旁通海纳百川,可是殿下似乎忘了我们刚刚在做什麽?”
脑子一抽,丝毫没有考虑到情形比较吃亏的清窈不怕死地吐出一个字来:“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对方的火明显已然烧起来了,再想灭大抵是不可能了,她亦没有那个气力。
一个起身便又被重新按了回去,闻不生从背後搂住她,脸颊贴在耳畔妖异地笑着:“娘娘大抵是还不累。”
“我累了。”
“不累~”
“累了~”
为了证明某些人没有龙阳之好,清窈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实实在在教训了一顿直至天明,才裹着被子缩在床沿一角沉沉睡去,苕华来喊了三遍都没能叫醒她。
以至一直候在香堂的齐淮还以为这个女人是故意跟他摆架子,心中腹诽不断:女人家的手段就是如此不堪入目,搞这种小伎俩,还以为能压迫得了谁不成?!
站在雪地里冻了好一会儿,清窈才逐渐清醒过来,霜覆上睫,氲添上妆,脸颊白了几分,亦红了几分,这是不露疲倦见人最好的法子。
後院的梅景开得不错,对待齐淮那样心思深沉的主,未免屋内暖流太过,冲坏脑子出现疏漏,清窈特意选在这里迎客。
环境好,提神醒脑;地方也空旷,不怕有耳目;周围驻守埋伏的都是她的人,即便有人意外出现打扰,亦是个就地掩埋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被苕华带领着走过来的齐淮刚到,就见传闻中的琅朱公主正裹着一身素氅站在梅花下,远远看上去背影清瘦,风姿绰约。
琅朱公主入都接风宴时齐丞相被外派巡盐,徐林带兵清剿王宫时遥遥相望某些人更是调头就走,王後封仪时这位又“正巧”停职。
算起来,这应当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竟就是私下这样密切交谈的场面,听上去可着实暧昧。
转过身,清窈冲来人浅浅一笑,端仪大方。
早便知对方是个祸水模样,然亲眼一见齐淮还是稍稍一愣。匆忙反应过来,方镇定自若地行了个礼:“王後娘娘安。”
齐淮,字伯远,年少成名,颇有城府,发妻于前年産子而亡,妾室无出。
虽与他妹妹齐姄相差一十六岁,眉眼间却也能瞧出几分相似来,不同的是目光。
一个张扬明媚,一个内敛阴晦。
“大人客气。”,清窈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早就听王君说过,大人是个精明强干,忠正贤良的臣子,有知机识务,权通达变之才,今日终于有缘得见了。”
字字珠玑,齐淮擡眸,看着眼前这个瞧上去明眸善睐的女子。心道:真真是面若菩萨,心如蛇蝎。
若非早就知道这位王後娘娘是个野心勃勃的外来客,还真要被她一脸的纯善骗了。
精明强干暗指他党同伐异杀了赵霭,忠正贤良是说包庇东涧临沧两省官员增收赋税,至于知机识务权通达变这是骂他墙头草呢~
此番揶揄若是放旁人身上或是要羞愤难当或是恼羞成怒,偏遇上齐淮这种外荏内敛的,半点不放在心上,反厚着脸皮,扯着嗓子道:“臣多谢娘娘谬赞~”
还真不好对付,轻哼一声,清窈望向周边的景,深幽的绿色背景中,近身的几棵梅花树间探出一点点隐藏枝头的暗红,小小的花苞尚未打开,十分娇嫩。
“这开福寺还真是个宝地,连梅花瞧着都格外清雅脱俗,跟长在凡世里就是不一样。”
说罢,从枝头摘下一朵来捏在手中把玩着:“就是娇嫩了些,若是移植到王宫中,不知经不经得起风浪。大人觉得呢?”
齐淮兄妹并非显贵世家出身,其父是从啬夫一步步走到郡守的,齐淮大抵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秉性,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关键时候从不失误,是以每次都能加官晋爵,人前奉承笑面,背後理智清醒。
父母亡故後,二人相依为命,都说长兄如父,年龄差距又大,齐淮也确实如同齐姄的父亲那样宠爱她,更是将自己唯一的妹妹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