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方寸间,中自多荆棘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馀,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隔帐桂影婆娑,对景独坐。
静夜之中,充盈着淡淡花香,刚刚好。
都道中宫不喜桂,遂,藏之床帷。只简简单单那麽一小株,掀开垂帘,满室馥郁。
今日难得,将其摆于正厅,幽香慢慢,浸润长夜。
不觉孤寂。
风吹过,香气四通八达,花瓣靡靡掉落。。。。。。
忽而想起家中种有一大片桂花树的林园,不知那样盛大又浓烈的景色盖不盖得住这份秋天的冷清?
若有机会能回去看看,哪怕枝枯叶干,也总是心头补缺。
“娘娘,这都什麽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念什麽咒?”,耳畔突然响起伶儿的絮语,颇有哀不争的味道。
葳蕤宫除了她们主仆二人被锁宫中外,一应宫女内侍有的送去天牢,有的发往永巷,还有的死了。。。。。。两日的功夫上上下下皆撤了个干净。
二人虽尚能在殿中走动,可内门有圣和宫钦点的宫人看顾,外门由御卫把守,早已四面楚歌。
自从被锁,把一直不曾收到外头消息的伶儿急得不行,偏偏这位穆夫人却反一副看开的模样,每日在殿中对着一盆桂花叽里咕噜,不是念经就是念咒,同她说话也不理。
偶尔回应,亦不过似现下这般,提一句:“你不懂,这些皆是箴言。”
从前读到这些句子,穆姻不是不懂;现下,她则真真切切的信了。
淡黄采撷,盛以锦囊,藏香腹中,轻飘性柔,黯淡时光。
锦囊月白秀竹,是很早以前就打算送人的,手中拳握,此生唯剩这点念想。
看月光翻过窗,朝桂景打出一缕雅致的白,多添几分欣慰,浅浅安眠,待朝。
白云苍狗。。。。。。。
秋高气爽,一连疏阔多日,今天不知怎麽,青灰色的半空攒了厚厚的云,晌午後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算了算日子,明日便是霜降了。
雨一罩,宫墙内雾蒙蒙的,堂景朦胧又迷惘。
开窗透气,穆姻凝望着不远处的一帘烟雨,跟着雨声不知不觉陷入寂静。
身後响起推门擡帘的声音,脚步翩翩,应是出殿拿吃食的伶儿回来了。
今日比往日晚了些,应是雨天之故,二人从未是真正主仆,是以那丫头的事,她也从不细究。
身上带着一丝水汽,伶儿跟随寒风带入室内,声音有些不同以往的急切与小心。
“娘娘,。。。。。。”,呼唤间来到身旁,伸出一断葱白的手:“快看~”
说着,摊开掌心。
只见桃红色的掌心内静静躺着一段小笺,单一眼,穆姻连日来平静的心绪顿时变得汹涌紧张:“哪来的?”
“奴照例去殿门外拿食,送食的内侍给的,瞧着眼生。奴看过里头的字,只写着静待明日此时。”
说完,又补了一句,喜上眉梢:“大抵是主子想到法子要来救我们出去了。”
不,这字迹她认得,穆姻摇头。
是阿珩的字!
可阿珩又是哪来的通天手段,能破开中宫的眼线,将消息传到如今密不透风的繁祉殿来?
他是什麽意思?
为今之计,或许当真只剩那麽一条路了。
单从时间来看,确实,晚间未必会有白日好。中宫聪慧,反其道而行,方能有一线出路。况且瞧着天气,明日这雨应是下不完的。
揣着飘渺的心思,探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雨势变大,风雨交加。
从小她虽是家中独女,受父母慈恩,但恰恰也正应一个“独”字,常伴祖父耳提面命,从旁敲打。
长房无子,父亲饱受不孝之罪,清流之家,祖父予他姬妾两名已是羞辱,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所出。
母亲也因此常受冷眼,不得已连自己亦养成了个温吞的性子,尤其见到祖父时。後,哪怕送去长垣渭河求学,依旧未能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