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裕应得很淡:「只是跟李睿说一声而已。」
「倒是稀奇,你们从前这麽多年也没联系,那天吃过饭後反而熟起来了。」她莞尔,错身离开,「先走一步。」
如丝媚眼略略瞥过阮绘露,她动作果真顿了一瞬。
沈策,朱曼,宋蕴珠……李崇裕跟这些人的关系从没断过。
但她来不及细想,赶忙把材料准备好,拿上包,跟楚明珠打了声招呼:「明珠姐,我走啦!」
楚明珠做个加油的手势:「快去!」
连天雨幕几乎要将整座鹭城封锁,如果不是李崇裕,这个天气,阮绘露想不出从哪能找到第二辆车送她去市委交材料。
以往李崇裕开车总跟他本人一样气定神闲,偏今天油门给得很粗犷,只是天公不作美,紧赶慢赶,赶到市委还是迟了。
阮绘露不死心,气喘吁吁跑到宣传部办公室,负责人瞥了眼时间,笑道:「早就交上去了,逾期不候,文件写的很清楚。」
「请问交到哪里,我现在拿去来得及麽?」
「领导办公室,有胆量你就去咯。」他耸耸肩,又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小姑娘还站在旁边,似乎认真思考直接呈给领导的可能性,才又好心劝一句:「小妹妹,一年有一次机会呢,咱别灰心,等明年。你说你一不是宣传部的人,二越级呈报,别在领导跟前印象搞坏了,那以後才是调都没机会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不是?」
阮绘露死死咬着下唇,缓慢地点点头:「好,谢谢您。」
「不客气,慢走啊,希望以後有缘共事。」
市委大院扩建过几次,主楼建成早,楼不高,没装电梯,宣传部办公室在五楼,阮绘露来时跑得一刻不敢停,气喘吁吁地爬上去的,可来时有多急,现在下楼时她脚步就有多慢。
一步一步,如同灌铅。往来市委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她是个十足的异类。
雨珠打在大叶榕上,哗啦啦作响。文物局并没有栽种这类植被,雨声陌生,人声也陌生,她终究不属於这个数小时前还思考着通勤路线的地方,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哪怕是昨天举报呢?哪怕今天没有下雨呢?哪怕……
无边的疲惫突然以不可挡之势侵袭而来,阮绘露撑着楼道扶手缓缓地蹲下身,眼泪先一步决堤,啪嗒落在牛皮信封上。为什麽她要得罪秦西华?为什麽她要被宋蕴珠盯上?为什麽她生日当天就这麽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
「怨天尤人」,她莫名想到这个词。
虽然尽人事与听天命同样重要,她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天命不成全,这个理由便十足荒唐。
因为他人的觊觎,因为他们的恩怨莫名卷入这场旋涡,明明唾手可得,却由於这样啼笑皆非的缘故丢掉借调的机会。一切都巧合得刚好,她不怨天,又要怨谁呢?
雨下得烦人,她藏在雨里却连哭也不敢大声。用手背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连信封上的泪痕都被心虚地贴在朝内一侧,阮绘露做完这一切,才回到李崇裕车上。
「怎麽样了?」
阮绘露摇摇头,其实早在启口前,李崇裕已然注意到她洇红的眼眶。
「……」他无声地发动车辆,「去哪?」
「回家。」
「今天的晚饭……」
「我答应了池画,今天我们一起吃。」
「好。」
尽管雨刮器在以最大效率兢兢业业地工作,但玻璃前的景致清晰不足一秒便接连被繁密的雨点铺满丶晕开,信号与初上的华灯像印象派的色彩,可惜阮绘露暂无鉴赏的情致。
毫无疑问,她生日被毁了,一场无边大雨,一口天降大锅,把她砸得死死不能动弹。
糟透了。
还能更糟吗,请问?
答案是,能的。
请不要怀疑李总搞砸事情的能力:)
楚明珠打电话来关照情况,阮绘露如实说了,话音有气无力。
「秦西华真不是人,早晚要遭报应。」楚明珠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
阮绘露连发泄都没了力气,随便应了几句挂断电话,抱着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闭目养神。李崇裕看了她一眼,红绿灯时探手试了额头的温度,阮绘露似受惊的小兔般陡然醒来,一双雾蒙蒙的眼怯怯地睇向他。
李崇裕怔了一瞬,收回手来,迟钝地解释:「我试试你发烧没。」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阮绘露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度反应,「抱歉,我现在有点……」
自从那次周末秦西华不怀好意的靠近,阮绘露十分害怕异性侵入自己的安全空间,这几乎要成一种本能。李崇裕明白她的苦衷,并不强求,但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该直截了当跟那个男的说开,不然他的骚扰只会得寸进尺丶肆无忌惮。」他们提到这个话题总是无疾而终,可就算是刮骨疗毒,李崇裕也得当这个华佗,「你也听到了,是他举报的你。」
「我知道。」阮绘露心里很乱,她何尝不了解李崇裕说的严重性?可她不过让秦西华碰了个软钉子就遭此恶果,如果真撕破脸皮挑开了,有几个人认真帮她,又有多少像今天走廊上那些人一样等着隔岸观火?
事不关己时,天大的事也如蚊子咬,上下唇一碰说得轻松,只有当事人知道个中利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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