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然咬着牙,想要发作,却又不敢。
她扭头去看苏碧宸。
苏碧宸对于女儿的成长,欣慰丶恼火丶失控……各种情绪交织涌上心头。
七年的时间。
楚缨宴终于不再是那个从孤儿院被她领回来,唯唯诺诺总是想着妹妹,一夜一夜哭泣的无知无用少女了。
她身上的狠绝,与霸气,都成长为了苏碧宸想象中的模样。
她还记得,因为要在一年内学完大学所有的课程,刚刚下手术台还在恢复期的楚缨宴被关进了小黑屋里。
整日整夜的学习,被私人老师灌输各种知识,睡觉时间被压榨到可怜,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被压缩又压缩,痛苦不已时,她从未想过放弃。
只为了,每月一次,苏碧宸将萧信音安好的照片扔在地上。
那时候,楚缨宴会从有气无力的状态中清醒,最开始,她会飞快地走过来,到最後,她虚弱到只能爬。
她爬到她的脚下,去拿照片,努力想要看清照片里女孩的模样。
那些照片,多是萧信音刚回去的时候,萧何言和燕兰以带着她以及弟弟去游乐场的情景,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眼睛也能看到了。
她真的好漂亮,就像是天使一样。
看着看着,楚缨宴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而苏碧宸不允许她脆弱,会很快撕掉照片,冷冷地说:“继续吧。”
……
这麽多年的冷酷训练,苏碧宸终究是把女儿培养成一把弯刀,却没有想到,刀刃对向了自己。
她之前已经告诉素然,不要轻举妄动。
可素然不忿与不屑,楚缨宴的成长路上,她从未缺席过,无论现在的楚总多麽的高高在上,甚至在集团一衆元老的眼里多麽的可怕手段犀利,可素然始终觉得她还是那个什麽都需要“被迫”鞭打才能前行的羸弱少女。
她已经做的很谨慎了。
不过是动了一点手脚,让逼债公司,逼的再紧一点,看萧何言崩溃,连带的,震动萧信音一下。
可没成想,她的缜密,她的小心,换来的是一身的伤。
萧信音的脸上受伤,她是直接又破了相,而萧信音被萧何言按在地上殴打,她是右手直接粉碎性骨折。
太过狠辣。
苏碧宸摆了摆手,万森和素然都退到了後面。
她盯着女儿看了许久,缓缓地说:“当初,是你求着我,让我为萧信音治疗脑瘤,求着我帮她找到原生家庭。”
曾经的楚缨宴,当初的雁儿,同意被苏碧宸带走的唯一条件就是这个。
她都做了,她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当时,萧信音病的越来越严重,雁儿姐姐抱着她,跟田妈妈去市里的医院看病的时候,当医生指着脑核磁的片子,遗憾地对他们说:“肿瘤越来越大了,如果再不进行开颅手术,她不仅将永远的丧失视力,还会……危及生命。”
可那麽多的钱,孤儿院如何负担的起?
那一天,雪下的那麽大,小信音苍白的脸色,在雁儿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她仰头,呢喃:“姐姐,我是要死了吗?”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很多时候,却比大人还要敏感。
雁儿低头看着她天使一样纯净却憔悴的面容,心里一痛,紧紧地抱住她:“不会的,姐姐不会让你离开。”
“其实我不害怕的。”小信音对于死亡,并没有什麽恐惧与害怕,甚至,在这麽多年被抛弃被转移,尝遍了人间冷暖的她来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在没有遇到雁儿姐姐之前,她甚至想过自我了解,可现在……
她擡起手,细细地摩挲着雁儿姐姐的脸颊。
她的眉眼……
她的鼻梁……
她的唇……
她要永远记住。
无论死後,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会循着轮廓,找到雁儿姐姐的。
“我舍不得你。”在摸到滚烫的泪时,萧信音也哭了,她抱紧雁儿姐姐,“对不起,姐姐,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不要哭?我答应你,以後……不乱说了。”
那时候,只要有人能救萧信音,她愿意付出所有。
“这就是她的命。”
苏碧宸的声音比寒风还要冷,她盯着楚缨宴:“我已经放纵你任性很久了。”
“你不要忘记我,答应过我什麽,那是最後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