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世界这个全是傻瓜的广大舞台
闻笛站在酒店门口,仰望着玻璃幕墙映照的灰色天空,情感和理智在脑中混战。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情感上,约在宾馆是明显的暗示,说不定一会儿,那条围巾就会绑住他的手腕,青筋暴起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腰,汗珠从胸肌上滚落,滴在他的锁骨上——那人平时穿得太严实,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想象空间,不过衬衣鼓囊囊的,摸起来感觉一定很好……
然後理智拉出了他们的聊天记录,瞬间,旖旎的梦裂成碎片。
闻笛翻了个白眼。
按照教授的性格,约炮的概率为零,共同探讨建筑美学里的数学公式还更靠谱一些——不,美学公式算好结果,如果是他推测的那种可能性……
他合起手掌,默默向漫天神佛乞求。
千万丶千万丶别被他猜对了……
傍晚的馀晖逐渐褪去,夜幕下,灯火渐次亮起。门廊前,豪华轿车缓缓驶入,身着制服的礼宾人员鞠躬开门,接过钥匙,交给门童,车辆又缓缓离开。流程精准优雅,闻笛都能想象,这里的餐厅侍者倒酒时,一定会用白色丝帕贴着瓶口下方。
为了美观,他今天没穿羽绒服。大衣不抗风,从手到脚钻心凉,脖子还没有遮挡物。边城再不来,他就变成门口一尊冰雕了。
等闻笛的四肢几乎麻木时,边城从那辆打了七折的凯迪拉克里出现了。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朝闻笛走来。袋子不透明,但从形状能窥见一二。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像是纺织品,一个不透明,侧面顶出方格的棱角。
他害怕的那种可能性的概率急剧上升,封建迷信果然不好使。
癞蛤蟆,甲虫,蝙蝠。
“怎麽不进去等?”边城打量他。
千万别问他为什麽穿大衣,千万别问他为什麽穿大衣……
然後边城说:“你穿这麽少不冷吗?”
闻笛揉了揉冻红的鼻尖,咬了咬牙:“我抗冻。”
边城没再追问,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说:“戴上吧。”
果然是围巾。闻笛把逾期未还的便宜纺织品拿出来围上,注意到颜色鲜亮了许多,就连穗子尾部的小黑球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洗了两遍。”边城说。
闻笛道谢的语气比大理石门柱还要生硬。然後他把目光落在另一个袋子上。
边城从善如流地递给他:“只有这个味道了。”
闻笛接过来,低头看着里面,像卡壳一样静止一会儿,伸手拿出一个盒子。
“STENDERS,”闻笛念的声音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蔓越莓泡泡浴球。”
“把它放到水龙头下面,水压会打出泡沫来。”
闻笛松开手,泡泡浴球的盒子落回袋子里:“我知道,使用说明上写着呢。”
“我订的是套房,进卧室往里走,就能看到浴室,”边城在虚幻的三维地图里导航,“这里的浴缸很宽,据说带有按摩功能,非常舒服,还是黑色花岗岩的。”
我看你的脑子像花岗岩。
上天真是一点都不眷顾他饥渴已久,连生日都不给机会。
“所以,”闻笛说,“你今天是专门来请我泡澡的?”
没选那种下饺子的洗浴中心,挑了这麽环境优美丶私密性强的酒店,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人家。
边城看了他一会儿,把装着浴球的袋子拿了回来。“不是。”
闻笛愣住了。
夜幕降临,路灯渐次亮起,给轮廓分明的侧脸缀上一条金线。
“那是为……”
“进去吧。”边城说。
自动门应声而开。
大厅灯火辉煌,空气中流动着柔和的古典乐。衣冠楚楚的客人或行或坐,偶有克制的谈话声。这场景端正瑰丽,闻笛却莫名觉得有种情色意味。
边城没有去前台登记,走过大厅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递给闻笛:“2602。”
闻笛死盯着他,手紧紧捏着房卡,上面凸刻的金色数字触感清晰,脑袋像用盖子闷紧的沸腾水壶,发出压抑的尖啸。
这他妈就是开房!这个人知不知道这叫开房!
边城摁下电梯键,数字逐渐上升到26,叮的一声,让人心里一震。
走廊上铺着地毯,走起来寂静无声。打开房门,插上卡,柔和的壁灯投射出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