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是爱情最好的季节
戴珩津也没想这场自证会一开就是两天,完全封闭,不让他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他担心单粱,但束手无策。
宽敞的大会议室里,五扇齐顶的玻璃窗被厚实的窗帘遮盖密不透光,陪同审理的二十多位专员整齐划一地低头翻阅厚实的材料,已经到最後提问投票阶段,他连日准备的自证材料完整且清晰,很多人客观支持他清白,但再没踏出这道门前,他仍然是张钦垚全家灭门案以及组织内部背叛者之一的最大嫌疑人。
他看手表上的指针分秒不停地转动,不知单粱情况怎样,有没有给医生打电话?饭又是怎麽解决的?
“咳,”一声清嗓唤回他的注意,声音来自他的老领导苏德友,也是为数不多反对他无罪的成员之一,虽然苏德友在平日工作时就像他爸一样过分严厉,但今时今日,更像在故意针对他,从会议起始便接二连三提出角度诡异刁钻的问题让他回答,拐弯抹角地在话里埋雷引诱他下踩,他不得不警醒十二分精神面对,疲惫不堪。这不,麻烦又来了,“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吧?”
衆人浅浅回应,柯乔桦向苏德友点头,苏德友啓动投影仪,“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段视频未公开,请大家看过之後互换交流一下想法。”
衆人视线聚集,画面场景是在一艘正在行驶的船尾侧栏,两个身影一白一黑先後进入画面,戴珩津认出来自己,有些惊讶视频的来源。
随後,也有些人认出来,扭头看他再转回画面观察,播放两遍後结束,有人提问,“这是张钦垚坠海现场记录麽?”
“是的。”不等苏德友回应,戴珩津先发制人,“当时我发现他形迹可疑,在内舱交谈几句後他便跑到画面中这个位置,意图跳海,我拦住他劝他下来未果,随後就是大家看到的结果。”
“既然他身份可疑,你为什麽没有在回国第一时间积极上报而是选择隐瞒?你所说的事实是真实情况还是为脱罪颠倒黑白的说辞?”
“两枚证物已经提交,第一枚戒指上面我丶我助理丶美方特工三人指纹清晰,从指纹磨损的角度应该能分清前後顺序,足以证实我所述的事实经过,而从被打捞上来的张钦垚身上发现的另一枚戒指,是我助理误以为原戒指丢失怕被批评买的,在那一枚上的指纹依次是我助理丶美方特工丶屈阳春丶张钦垚和美方代表纳特·博森。”关键就在于第二枚上没有戴珩津的指纹,重叠名单之外的张钦垚和美方代表的指纹先後顺序成为铁证,“张钦尧坠海前和我说了些人之常情,希望我放过他,我想他也是为了家庭,想到多年共事的友谊,一时糊涂存侥幸心理只上报了屈阳春的个人问题,为已经死亡的张钦垚做了隐瞒,这部分失职犯下的错误我深刻检讨自己,绝不再犯。”
警方在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与戴珩津相关的物证,且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打过可疑的电话,虽有嫌疑但无法定罪。
衆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似乎认为仅凭戒指上的指纹不足以支撑戴珩津所说的真实性,戴珩津只好拿出不能做为证据使用的录音播放。
“这是什麽?”
“张钦垚从被我揭穿到坠海那一时段的现场录音。”
“你为什麽不一早拿出来?”
因为里面涉及他和单粱的私事,他不想公开尴尬,“因为是偷录,不能作为正规材料使用。所以才没有公开,现在播放也只是作为参考。”
柯乔桦表情凝重保持沉默,每当戴珩津发言时都听得很认真。
苏德友与衆人又经过长时间的斟酌审核,“如果大家没有其他异议,我们开始最後一轮投票。”
线上系统不记名投票,不超过五人反对就可通过。一共三次,前两次都卡在五票,如果这次还是五票反对,他将被开除D籍并撤职。戴珩津把该说的都说了,只能坐等结果。
五分钟後结果公布,二十一票支持,三票反对。
戴珩津松了一口气。
“你的处分决定年後通告,”苏德友一丝不茍,脸上看不出情绪,“限行令解除,可以回家了。好,散会。”
“谢谢领导和各位同事,辛苦了。”戴珩津同其他人一样整理文件,三三两两离开,苏德友叫住戴珩津,避开人群视线到一间偏僻闲置的办公室,关上门後,“你最近行事谨慎些,有人要拿你做文章。”
“是的,领导,我明白。”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麽我在会议上提出的问题都很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领导是为了帮我。”
苏德友点头又摇头,“其实,我的拟题文件在开会前被人掉包了,但我想,既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让我做刀枪,说明他们渗透得已经很严重了,我按照对方给的问题审问你,也是在给你做提醒,让你时刻保持警惕。”
“嗯,敌人很狡猾,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得好,小戴,但你这次属于严重失职,组织会给记过停职处分,在这段期间,你虽然不会有新的工作安排,但交给你的任务还要继续,且要更努力,懂吗?”
“嗯,明白,就在前天上午,我发现家里被人有意布置过,有一些明显的破绽,不知是他们内部有人刻意留给我的提示,还是有其他更深层的目的。已经叫周文清查了,还不知道结果。”
“嗯……”苏德友神色凝重,器重地拍他肩膀,“谨言慎行,注意安全。”
“是,领导。”
“回家休息吧。”
提到回家,这才想起单粱,匆匆道别紧赶着联系司机来接他(连续两天开会不能开车疲劳驾驶),苏德友没见过他这样慌忙,笑了声,“丢了魂似的,这孩子。”谈恋爱了?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喝上老战友这杯喜酒了。
联系完司机,又给单粱打过去询问情况,结果自己大衣兜里传出铃声。
这哪儿是铃声,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不敢细想,一个行动不便需要每天换药的病人,身处老旧居民楼顶楼没吃没喝还与外界联系不上两天的情况有多糟。
当他硬着头皮开完三方会议亲眼目睹直升飞机上浑身被鲜血浸透奄奄一息的单粱时,他曾想过如果单粱能活下来,他会好好照顾他直到痊愈,可现在……愧疚油然而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去,面对……他泛起胆怯,不想去面对。
这份胆怯随着行驶距离拉近愈发膨胀。
他拎着从街边小店买的两大袋面包甜品这种能迅速饱腹的食物三两步速跨上楼,忐忑地掏出钥匙,却因紧张,钥匙好几次都对不上锁孔,门此时从里面打开,是位陌生面孔长相平凡的年轻女生。
“不好意思,我好像找错门了。”他以为自己情急错乱,转身刚要走,女生喊住他,“是戴总麽?”
他回头惊讶,“你是?”
女生把外防盗门打开,让出路,“我叫肖媛,是单粱的朋友,他说你有事走了,让我帮忙照顾他。”
戴珩津悬心落地,眉目舒展开,进去却没看到单粱的身影,“他人呢?”
“在卧室,吃了药睡着了。”
“你什麽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肖媛听单粱说过他老板人就有多帅脾气就有多臭,今日见到本尊,认可了单粱的审美发言,但这个品行……她目不转睛盯着戴珩津,“单粱用快递小哥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时说自己要饿死了,我就紧赶着过来了,戴总,虽然与您是第一次见,这麽说可能不太礼貌,但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了麽?”
戴珩津不以为然,“你指什麽?”
“非法拘禁以及故意遗弃。”肖媛很敢说,“我从业六年经历大大小小案件有些见识,我不知道这是您的特殊爱好或是……但我希望您能在法律准许的范围内善待我的朋友,他真的已经很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