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睁开眼睛,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我得走了。
我在辅导员那请了一周的假,说要回去看望父亲。辅导员很痛快地就批了我的假,还说如果父亲那边需要多照顾几天的话,还可以再帮我请示一下,让我回家多待一些时间。我向他表达了谢意,然后回了宿舍。
我跟王一他们都告了别,三个人也很不舍,直说我有需要帮助的就吱声。最后我们四个人在食堂吃了顿张三开学就念叨的小火锅,算是送别宴。
我背着包离开学校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梁一萤,她的身边陪着一位长相俊美的男生,个头又高又大,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含情脉脉地盯着梁一萤。这人我压根没见过。
我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从我眼前经过,有说有笑。
我不禁思索,这本书里到底是几角恋?
梁一萤真是我心中的女超人!
坐上回家的火车后,我就关了机。等到了家,我爸还躺在床上,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他的腿最后保住了,这都是多亏了陈瑜生的那二十万,不然他恐怕就要残废一辈子。家里的重劳力没了,那就相当于塌了一半儿的天。
我妈一见我回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是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你咋回来了?咋不好好在学校读书呢?”
她粗糙黝黑的手一直在我的身上拍打着,又是笑又是哭。我爸看到我回来,挣扎着想坐起来,“你咋回来了?我没事了,挺好的。你要安心读书嘞。”
我坐到他身边,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还疼不?”
“不疼,不疼了。”他咧着嘴笑,一口老黑牙斑斑驳驳的满是烟渍。
“咋能不疼呢?之前还疼的直哼哼,不过现在好多了,伤口也开始往一起长了。”我妈看着我爸的腿,小声嘀咕道,转头又说:“妈中午给你擀面,等你走的时候再给你包顿饺子。”
我咧开嘴一笑,“我老想吃你做的饭了。”
中午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我碗里的面又多又稠,洋柿子和鸡蛋盖了满满一层。吃完饭,我把碗抢着洗了,又把屋子收拾了一回。拿着我之前赚的钱,跑去超市又买了牛奶和排骨。
我妈看见了有点儿心疼,“买这么多干啥,之前陈瑜生送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呢。”
我愣了一下,“陈瑜生送东西了?”
“对啊,他每周都送东西来。奶啊,水果啊,营养品,你爸一个人哪儿吃的掉,我们叫他别送了,可第二周他还照样让人送来,太不好意思了。你说,咱家还欠人家那么多钱,这恩情可难还啊。”我妈一边把我买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边说。
我是真没想到陈瑜生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晚上吃完饭,我帮着给我爸洗漱擦背,再伺候他躺下。刚回到自己房里,我妈就过来了。她显然心里有事,全写在了脸上。
“大龙啊,你跟陈瑜生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们小时候也没见着多亲啊,人家平白无故为啥要这么帮咱家呢?”
女性天然的敏感让她似乎嗅到了点儿不对劲儿。她出于天性想保护儿子,担心我受欺负。
“我给他打了欠条,陈瑜生开了公司,他之后想让我去给他帮忙。而且,二十万对咱来说是个大数字,可对人家来说就是个零花钱。花个零花钱帮帮别人,那是行善积德。”我笑着宽慰她。
我妈虽然想开了一些,可是脸上似乎还带着担忧。她离开之前,还回头跟我说:“你要是有难处了,可一定得跟爸妈说啊。我跟你爸就算回老家去借,估计也能把账还上,你晓得不?”
我连忙点头,“你放心!我晓得的。”
我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套了件汗衫,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扭头,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大洞。
我咧着嘴,对着镜子里的破洞笑了一下。这下可更凉快了。
好久没睡在家里的这张小床上了,一闭眼,闻着被褥上熟悉的味道,我几乎是瞬间入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家里,这一晚上我做的梦全是关于我以前的事情。我梦见我坐在初中的教室里考试,明明是我最拿手的科目,可是卷子上的字怎么都看不清出。我越看越模糊,急的是抓耳挠腮,直到考试铃响,我都没有看清卷子上的字迹,只能交了空卷。那种无助和绝望,差点把我当场送走。
我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到底是不是交了白卷?再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在做梦,虚惊一场。
真是吓得我够呛。
我穿着破了洞的汗衫,趿着拖鞋,往厕所走。
“大龙,陈瑜生来了!”我妈见我出来,大声道。
“哦。”我点了点头,又走了两步,然后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我家狭小的客厅沙发上。他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快去洗漱。”我妈在我旁边催促道,又转头对陈瑜生说:“他昨天才回来,太累了,起得有点晚。”
“没事阿姨,是我来的太早了。”他笑着说,文质彬彬,态度和气。
我的后背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满脑子都是:他来的也太快了!
我原本想着,他起码再过两天才会发现我走了,等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再启程往回走,这一来一回算上中间的时间差,正好把最后的时间晃荡过去了,我也不用再见他了。
谁能想到,这小子不讲章法。明明说好周三来学校找我,结果今天就坐到了我家。
我草草洗漱,又回房间把那件破了洞的汗衫换掉,穿了件T恤出来。
陈瑜生已经坐到我家饭桌前,吃着我妈早上包的大菜包子,喝上大豆子稀饭了。
“快来,坐下吃饭。”我妈让我坐在陈瑜生的旁边,然后又招呼陈瑜生多吃点,她去伺候我爸吃饭,让我俩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