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
云琼华端着茶盏坐在窗边,望着后院新移栽的玉兰树,久久出神。
直至柳璟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了件外衫,她才如梦初醒。
“春寒料峭,还是小心些为好。”柳璟笑着说完,又拿下她手中的凉茶,换了杯热茶,“在想什么?”
云琼华偏过头看向柳璟,忽然现他今日没穿月白色衣衫,而是换了件淡绿长衫。她抿了口茶,扯出个笑容开口。
“你不是偏爱月白色,怎么今日换了颜色来穿?”
柳璟轻叹一声,在云琼华身侧坐下,随她的目光看向后院中的玉兰。
“……这几日你总看着我呆,谢凌苍便让我换个颜色穿。”
云琼华眼眸一颤,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茶盏。
“……抱歉。”
“我最近总做梦。”
“梦醒后看见你,总想起梦里的事,所以有些恍惚。”
柳璟自玉兰树上收回目光,眉眼含笑,对上云琼华光芒明灭的眼眸。
“你我之间,不必说抱歉,我都明白。”
“……骆怀慎派人去了燕云,武安侯的情况很不好,听说已不能走路了。”
云琼华一惊,衣袖拂落杯盏,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
柳璟叹息一声,翻出一直备着的锦帕,擦拭起云琼华手指上沾染的茶汤。
“月隐白猜测,是当年万寿节时,他身中两种剧毒留下的病根。”
“月隐白还说,以燕云军医的医术,明年此时,便是时怀瑾的忌日。”
云琼华垂眸,看着给自己擦拭着身上茶渍的柳璟,忽然神情一滞,拉住他的手。
“你们……”
柳璟的动作被打断,只得抬眸看向云琼华,见她眼中光芒闪烁,他忽然扬起了唇。
“同床共枕,怎么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你总说往事如烟,可是一直将自己困在往事里的,是你自己。”
他顿了顿,自袖中拿出奏章,递到云琼华手中。
“如今燕国已成大楚附庸,谢凌苍明日便会上书,请求皇上亲往燕国,体恤民情。”
“他与月隐白都会同往,以保你的安全。”
“准与不准,全都在你。”
云琼华握着手中奏章,闭了闭眼眸,眼前忽然闪过梦中一幅幅画面。
她记得,梦里时怀瑾与她一同入宫,翻了安氏的旧案。
然而数年后,死在天牢的,换成了时怀瑾。
总是空梦,总是死局。
她不信神佛,便不信来生。
她知道时怀瑾求死,是觉今生无望,便将缥缈的希望寄托于来生。而她只想凭自己的心意,将今生过得如愿完满,不留遗憾。
她握着奏章,缓步走到书案前,开始写亲往燕国、体察民情的圣旨。
时怀瑾院中的玉兰虽了新芽,但几日后便枯萎,再没了绿意。
他的身子也随着春天的逝去,逐渐衰弱。他日日昏睡,却再也没能入梦。
直至某日,青风跑进卧房,将他自无边的黑暗中唤醒。
“主子,皇上亲临燕云,快去迎驾吧!”
他呼吸一滞,眸光穿过窗棂,落在院中的玉兰树上。
玉兰树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