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之,其实你早就盼着这一天对吧?”温廷烨在身後低低哼笑了起来,声音发颤。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掏着耳朵回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啊,你爹死了,我很悲伤很悲伤的好吧。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吊唁,所有来宾里只有我哭得最大声,别人都说我才像是你爹的亲儿子。”
温廷烨咬牙切齿笑得凄厉:“要不你回去把姓改一改,明天再来。”
我笑着摆手,两手插兜环视客厅:“不用,太麻烦了。”顿了顿又说,“你妈打你的那两巴掌,够响亮的了。”
温廷烨眯着眼睛笑:“你是带不走温明光的。”
我心口一痛,强撑着笑脸:“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在积极配合你们嘛。”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陪他下。”沈辞倒是挺会来事,端着棋罐蹲下身,将散落的棋子全都捡了起来。
“明光,明光。”我凑到桌子旁,叫了他两声,没反应。
“睡着了。”温廷烨走过来,摸了摸温明光的额头,低声,“抱他进屋睡吧。”嘴巴负责说,身体一动不动。
我不以为意,扭头看着窗外。
温廷烨无语:“你抱不抱的?不抱我就抱进去了啊。”
我翻看了一下我的手指,坐在沙发上皱眉叹气:“哎哟,我感觉我手有点抽筋……”
温廷烨翻白眼:“行,我自己抱,你好好休息。”说完还真抱了。
使唤人的感觉真他妈爽,前提是我要有使唤人的真本事。
然而我并没有,不过是试探一下他而已,没想到那些来吊唁的长辈亲友随口议论的几句话对他影响这麽大,搞得我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温明光是小三的儿子,温廷烨是知道的;但温廷烨是不是岑婉华的儿子,这就很难说了。
即便他是名正言顺的副总又如何,职业能力得到公司各部负责人的认同又如何,吊唁那天他就是个摆设,需要露面的事全是岑婉华在操持。与岑婉华同时露面的我,自然成了全场焦点。
岑婉华当着温廷烨的面,看我就像看老鼠苍蝇,满目鄙夷,下了楼,原本想等别人敬献完花圈再排队偷摸吊唁的我,被迫塞了一个白得渗人的花圈,上面题的挽辞,我想起来就头昏。
陟岵不闻嗟子语,分饘无复唤儿声。
大意是父亲去世,分粥而食的时候,儿子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唤声。
多悲伤的挽辞啊,应该是温明光或者温廷烨两兄弟一起敬献才对,岑婉华不知道在搞什麽鬼,直愣愣地瞅着我,那眼神好像我真是温海平亲儿子,不哭两声显得我多大逆不道似的。
于是我真的哭了,哭得哀痛欲绝,乌泱泱一群人跑来拉我。
末了,我戏演完了,鞠躬退下,看见岑婉华低头拉着岑毓笛同学的手抿着嘴笑,妈的,这娘们绝对是故意报复她老公温海平。
“手机借我一下。”温廷烨抱温明光回屋出来,我抹了抹眼角,起身朝他伸手。
温廷烨一脸倦意,掏出手机扫脸递给了我,见我转身要出去,叮嘱我说:“别走太远,等会儿他醒了,你得看着他。”
我点了点头,推门去了後院,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给姬子轩打视频电话。
拨通以後,姬子轩问我到哪了,我遮遮掩掩说还在家里。
姬子轩:“在温明光家里吗?”
我打着哈哈笑着说不是,我只是想见一见我女儿。
姬子轩不给见,还是那句话,让我带温明光去英国找他,否则我一辈子别想见我女儿。
我让他给我寄点我女儿的头发之类的东西,先拿去验个DNA,姬子轩直接给我挂了!
切,说一套做一套的家夥。
我悻悻地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岑毓笛身穿长袖芭蕾舞蹈服站在我身後。
我愣了一下,问:“妹妹什麽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岑毓笛颔首低眉,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脚上的拖鞋,说:“大哥哥结婚了吗?”
我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啊。”
岑毓笛“哦”了一声,兀自拂着衣裙坐在门口右侧的藤编椅上,神色颇为忧郁。
“咋了,这麽不开心啊?”我走近了,学着她端端正正坐在藤编椅上。
岑毓笛抱着膝盖,看着地上的杂草,沉默良久,小声说:“我不想去舞蹈室。”
我点了点头:“跟你爸爸或者妈妈说一下,让他们给你退了不就好了。”见她沉默不语,我又说,“去跟你三哥哥说也可以的。”
岑毓笛撇嘴:“他们做不了主,也不会去跟妈妈说的,他们都怕妈妈。”
我歉然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哎,我虽然是你哥,但不是你亲哥。没有权利过问。
岑毓笛俯首弯腰,蹲在地上,眼圈红红的。
瞧她那样愁眉锁眼的儿我有忽然觉得点心酸,明光会怀孕已成事实,但若说岑毓笛也是明光生的,总感觉不太可能。岑婉华那麽骄傲强势,管岑毓笛与管温廷烨如出一辙,小时候任由她玩耍,一旦上了学就跟进了牢笼一样,往死里整,放假了还得去上各种兴趣班。明光若是见了,肯定会心疼然後横加阻止才对。
所谓兴趣,应该是自愿去学的才对。
“好吧好吧,我试试,试试跟你妈打个电话。”我怀揣着一点点若有似无信心,鼓起勇气向岑毓笛保证,“等下我就帮你打电话。喏,大哥哥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这个手机还给你三哥哥。”
岑毓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拿着温廷烨的手机进了屋。
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一串数字,思虑再三播不出去,哎,我也真是心直口快,好好为什麽非要答应她啊。我打过去,要是岑婉华不接怎麽办,要是接了不答应,回头故意给她增加一些别的作业或是言语打压她怎麽办……
纠结,苦恼,徘徊……算了,豁出去了,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妹子你自求多福吧。
“嘟”了两三声,电话通了,对方冷冰冰地“喂”了一声,我立马汗毛倒竖,捏着嗓子笑呵呵地喊了一声:“妈……哦不……姐,姐,是我,我……”靠,一紧张,忘了岑婉华的嘱咐了,我得喊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