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惊昼回民宿的时候格外小心,他在那块兜了好几圈,确认没人跟着他之后,才进了门。
这家民宿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很大的公共区域,会客厅,前台,餐厅一字排开。
会客厅放置了两张宽敞的皮质沙发,中间的茶几是一截树桩,看起来很古朴。
上午办入住的时候见过的那两个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戴眼镜的那个在抽烟,所以他们把玻璃移门完全打开了,晚风灌入其中。
不在抽烟的那位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他看到林惊昼回来了,就仰起脸露出一个笑容,说:“回来了呀,今天去哪玩了?”
他的语气十分熟络,好像彼此已经熟识。
林惊昼有点烦躁,他也坐下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你是零零后吗?”林惊昼突然冒出一个问句。
鸭舌帽“啊”了一声,有点发愣。
“阿辉是九九年的啦。”戴眼镜的那位接话,他端详着林惊昼,说,“白天我就觉得你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阿辉哇了一声,笑着说:“陈哥你这话说得都像在搭讪了。”
林惊昼闷咳一声,说:“我就是没想到互联网这么发达。”
这两位并不在意林惊昼的前言不搭后语,陈哥把烟揿灭了,说:“还得感谢互联网呢,不然我们民宿得少了多少生意,毕竟我们这个位置不算特别好。”
“消息传播得太快真是一件好事吗?”林惊昼皱起眉。
阿辉和陈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阿辉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俩就是想要慢下来,才来大理开民宿的。”
“喝点酒吗?”陈哥起身,去柜台拿了个杯子,“阿辉买的苦荞酒。”
林惊昼道了谢,接过小酒杯,抿了一口。
这个酒气味淡淡的,入口有回甘,清淡得像风。
林惊昼又和他们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才起身回房间。
回了房间他也不睡觉,洗了澡趴在床上,开始在微博浏览学习。
林惊昼从超话的一片祥和之中,随机挑选了几个粉丝的账号,点进去后,先是面对了一大堆他看不懂的谐音和缩写,再是目睹了某粉丝以他为主角创作的他在《乐动心声》里和五个男人有肉体关系的同人文,最后观看了三篇大粉替他卖惨的提纯小作文。
林惊昼一个实打实的八零后,感觉这一晚上,直接重塑了他的世界观。
上一辈子他红的时候已经三十一岁,纵然涌进来很多年轻的粉丝,也知道他私下不爱与粉丝交流,哪怕偶遇,大家也都默契得不会过多打扰。
至于站姐更是没有,林惊昼那时候连轴转赶飞机,整天搞得自己像个流浪汉,和舞台上反差极大。
而许来本来就是爱豆出身,粉丝年龄又小,自然会比较狂热。
林惊昼看得头疼,退出微博回到微信,想给张裕舒发个消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长叹一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逃避现实。
林惊昼醒来的时候,手机消息爆炸,经纪人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还帮他定好了机票。
林惊昼直接删除聊天框,他慢腾腾地翻滚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夕阳的余晖淌进来,照得满室昏黄。
林惊昼走到露台上,拿起他扔在小桌上的那包烟。他捏着烟盒,看着天边被染色的云。
风景那么好,林惊昼却有一种好日子过到了头的感觉。
林惊昼思考良久,给酒吧老板发消息,说今晚想要请假。
老板立刻弹了个语音过来,他根本没给林惊昼说话的机会,一接通就开始噼里啪啦说话,像鞭炮。
“啊呀小许啊,你怎么要请假呢?是身体不舒服吗?你真的唱得很好呀,而且有好几个姑娘一大早就来了,就是为了来见你。我看她们几个小姑娘又是外地来的,不容易,就让她们在店里等了。这会儿又来了好多你的粉丝。你要是今天不过来,他们会很伤心的。”
林惊昼沉默了,拒绝的话变得很难讲,它黏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小许你要是有事可以晚点来的。”老板十分贴心地讲,“我们等你哦。”
林惊昼不可避免地心软了,哪怕他很清楚,这些不过是老板的话术。
林惊昼走进卫生间,现在他和这个身体已经熟识,不会被镜子里的脸吓到。
他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去,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俊俏的脸,有最甜蜜的眼睛。
哪怕没有舞台的加持,也是会被很多人喜欢的美丽皮囊。
林惊昼提起唇角笑了一下,再慢慢放下。
仿佛进行了一次微笑训练。
林惊昼准时到了酒吧,他让老板借他一把吉他。
老板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要给他加工资。
林惊昼笑了笑,说:“先把这几天的工资结了吧。”
老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又说:“小许呀,其实我早知道你是个明星了,但做明星有什么好的,压力那么大,不如留在大理,寻找寻找自我,静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