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埠头,有个老太太正在清洗老式拖把,闻声赶紧握着拖把干朝许凛探来,“年轻人,抓住!”
但却因眼神不好,反而好几次把艰难浮上水面换气的许凛又戳进了更深的水底。
拖把头上绑着各种从旧衣物上剪下来的布条,沾了水後又重又臭,跟个章鱼似地扒在许凛脑袋上,濒临窒息的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泛着腥臭。
许凛心中懊恼不已。
他只是想佯装车辆失控跟美女小小碰个瓷罢了,都已经盘算好了最後关头怎麽受点小伤来个英雄救美,却没想到反被那看着弱柳扶风的女人一脚踹进了沟里。
几个男生终于赶在老太太把人戳死前将他拉上了岸。
许凛犹如落水狗般瘫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地干呕。
他其实长得不赖,身形挺拔眉眼俊秀,衣着简单却不失品味,气质从容优雅,在学校里一直颇有人气。
上一世,许凛也总是表现出不加掩饰的优越感,热衷于向薛苒描述自己是如何如何受人追捧。
薛苒在对比下逐渐自惭形秽,因此对待许凛时总是迁就他,而许凛则在她一步步的退让中慢慢暴露了真面目,肆无忌惮地践踏着薛苒的真心。
有一回,许凛和一家颇具底蕴的大公司竞争一项业务,一旦成功,他的公司将得到飞跃性的发展。然而对方公司资金实力雄厚,面对他们铺天盖地的宣传许凛的小公司毫无招架之力。
许凛为此天天在家无能狂怒,摔了好几次桌子,指着薛苒怒骂她什麽忙也帮不上。不像对方公司老总夫妻,属于强强联合,两家一家有权有势,一家富得流油。
薛苒看着昔日恋人温情不再,指着她仿佛杀亲仇人般怒目而对,心中没有悲伤,只剩迷茫。
最终,许凛摔门离去,薛苒默默收拾了泼洒在地上的海鲜粥扔进了垃圾桶里,尽管那是她花费了一下午熬的,端砂锅时还不慎在手指上烫了两个燎泡。
薛苒用犹带着药味的手指擦干眼泪,打开电脑,从各色八卦报道中摸出了一则消息—目标客户喜爱小动物,热衷于参加各色流浪动物公益活动。
之後,薛苒去本市最大的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做了整一周的志愿者,喂粮铲屎,清洗圈舍,任劳任怨,最终等来了老总梁太太。
基地负责人对薛苒很有好感,她一个人一周干了基地里整一个月的活,拼命程度看得其他工作人员目瞪口呆。负责人因此也乐于替薛苒牵线,在梁太太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梁太太在听薛苒阐述了他们方案的独到创意之处後本已动心,又听到对方承诺会将收益中的一部分用来救助流浪动物,更是对她好感激增。
薛苒拖着疲惫的身体兴冲冲往家赶,彼时许凛正在家中自暴自弃地酗酒。
在听到薛苒拿下了客户的消息後,一反最近对她的嫌弃,高兴地搂着她转了好几个圈,亲着她的脸大笑道:“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许凛的公司因为这笔业务的成功原地飞升,从门口罗雀变得门庭若市,但他却并没有遵守承诺。
许凛并不愿意将哪怕一分钱花在那些畜牲身上,哪怕这是将薛苒的脸面踩在地上践踏。
薛苒苦苦哀求却也没有用,虽然这笔业务是她促成的,她却对许凛的公司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无颜面对梁太太,只能一直定期去基地帮忙聊作慰藉。
後来,她又偶遇了梁太太,对方没有苛责于她,只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却犹如一个狠厉的耳光,扇得她擡不起头来。
薛苒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此时许凛正要出门。
她下意识张口问了句:“你去哪儿?”
许凛却捂着鼻子皱眉回道:“又去哪里了,一身臭味,你看你哪里像个体面人家的太太?”说完就拂袖离去。
薛苒知道,他大概率又是去应酬。最近他的衣服上总是充满了各种款式的香水味,领口还有口红印。
就像是许凛也对着她的脸来了一耳光。
薛苒沉默地坐在冷清的家里,却感觉自己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
许凛随时都可能会把她赶出家门,到时她又能去哪里呢?
回忆戛然而止。一个女生惊呼着从人群中飞奔而出,扶着浑身湿透的许凛坐了起来。
她双眼含泪,愤怒的眼睛扫视着围观的衆人:“谁干的?”
“江菏,我没事。”许凛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安抚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气若游丝道:“是我不对,我没想到刹车会突然失灵…幸好,没有伤到这位同学,被踹进河里受点小伤也值了。”
江菏闻言心疼得不行,扶着摇摇欲坠的许凛嗔怪道:“许凛学长!你就是太善良了!刹车失灵又不是你导致的,怎麽能怪在你身上?反而是你!”
江菏狠狠瞪着薛苒,大声质问道:“你为什麽要故意把学长往河里踢?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淹死!”
“江菏…别说了…”许凛不赞同地冲江菏摇摇头,心里却在暗爽。
没错,就这样再多说点。想不到自己随手养在鱼塘里的鱼还能有派上用处的一天。
“学长!今天必须要让她给你个交代!”江菏语气坚定,指着薛苒怒道:“道歉!今天你不道歉就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