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6
这句话来的突然,说出口时未加思索,仔细再想又觉得对他来说实属没头没尾。
我不知道江沨有没有听懂我背後的意思,他什麽也没问,只是在拉开车门之前说,“好”。
出租车红色的尾灯很快消失在路的转角,这夜色太静,我的心跳声无处可藏了,像是要把胸口跳出个窟窿来。
夜色已深,我却迫不及待地冲回空荡的教学楼重新填了一份志愿表,仍是理科和海大。
我的文科成绩更好是因为江沨文科课本上的笔记更多,我能一字不落的背完,但是我却更喜欢那些稳固的数字和公式。
至于海大,我想和他一起上学,从小就想。只是我没有再想过报考什麽专业,只要能和他一个大学我就非常满足。
我小心翼翼地想,这也算是遵从了他对我的教导吧,我能想到的以後都少不了他。
无论是和江沨能同校一年还是他答应的等我都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就像一间封印的房间,透过门缝给我展示了一丝吝啬而炫目的光,我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光然後更刻苦甚至疯狂的学习,等待着房门的开啓。
杨小羊经常在晚自习睡眼朦胧地擡起头担忧:“江晚,你这样不会累病吗?”我说不会,然後把她数学卷子上最後空下的大题步骤补全,放在她桌角。
如果不是海城一场七十年一遇的暴雨,我可能会维持这样的紧绷弹簧一样的状态直到高考结束。
2011年底玛雅预言甚嚣尘上,传说我们所生存的世界将要毁灭和重生,2012年是历法的终结,世界的末日。
在全世界人都或期待或紧张地准备迎接2012年时,海城的电视频道里连续多日播报着暴雨引起的洪涝,海水上涨丶桥梁坍塌丶直接经济损失达到数十亿元,伤亡人数日益增长。
天灾一向不讲道理,尽管後来经过种种研究分析把其部分归于人祸,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对于当时的我和很多人来说并没有身处其中的历史沉重感。
最初因为连绵的大雨以及天气预报持续的红色预警,我们本来从31号才开始的元旦假期提前到了29号,要知道高三年级的寒假也只不过七天而已,长达四天的元旦假期让整所学校都变得喜气洋洋。
班主任驳回了我想要留校的申请,“你自己在学校太危险了,这雨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停,打雷严重的话会停电的。”她说完望着窗外感叹:“雷车动地电火明。多事之冬啊。”
当晚,雨势就严重起来。
即使已经习惯了海城每年冬天都常有雷雨我却从没见过这麽大的雨,已经连绵了一周,却下不完似的,仿佛天上注了一片海。
雷声落下,像是我们在历史课上看的战争片里飞机掷下的炸弹一样在耳边轰然炸响,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道雷了。
我的猫窝在我的腿上被雷声吓得浑身颤抖。
它被徐妈喂得很好,盘在一起时圆圆的一大坨,压在腿上很有分量,暖暖的。
我一下一下抚它的背毛,试图安抚它,到最後腿都被枕麻了,我小心地抱起它尝试把我们两个挪动到床上,但是从书桌前起身我才发现床靠着的那面墙已经被洇湿了,甚至有雨水不断地顺着墙滑落,床也湿了大片。
我顺着雨水擡头去看,天花板很多处都浸满了水,水珠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我把猫小心地放在地上,试图去把床从墙边移开,但是猫却不安极了,一直绕在我的脚边,床很重我搬不动,最终只能抱着它又坐回了地毯上。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打开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风太大吹断了门锁,一擡头却看到江沨站在门口。
“哥?”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才发现真的是他,连忙站了起来去拉他,“你快进来啊!”
江沨没打伞,头发和上半身T恤几乎全湿了,他应该是从那幢楼直接过来的。
我拿了一条浴巾递给他,他盖在头上擦了两下又拿下来,潮湿的头发翘着几根,显得更黑了。
江沨看了一眼洇湿的墙,“没法睡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