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万人的广场这一刻开口,不像先前嘈杂无掌,反倒是带着几乎都快整齐划一的质疑声:“东华书院,那不是傲骨耿直闻名天下的书院吗?”
“你个贱人,莫要污我书院清白之名!”当然台下也有东华书院的学生,当即破口大骂着。
清婉闻言反倒是笑得傲然,甚至还敢面带嗤笑,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着:“清白?可笑吗?你们这些所谓清贵的书生,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想不想要第一,想不要一甲?那书院如何保证自己的学子年年能出一个一甲啊?不仗着身在京城的便利使些小道下作手段,那怎麽保证自己能够力压山东江南这些文风鼎盛地区?怎麽压过其他地域偶尔耀眼的文曲星?”
“这天下文运才运,东华书院凭什麽能够独占啊八斗吗?是因为他的学生慕名来自五湖四海吗?可五湖四海的学生若提前来京城求学,那是奔着做官来的吧?那他们为何不去国子监啊?”
“国子监这三个字,足够有威慑力吧?”
“还是说觉得国子监的人脉不如东华书院?”
被接连质问的衆人:“…………”
武帝瞧着落落大方,似没记忆中那种扬州瘦马哭哭啼啼娇娇气气的性子,带着些狐疑看眼安定伯。
安定伯飞快比了个暗号——苏从斌找到的东华书院龌龊事,她的情郎被翰林风月了!
武帝有瞬间觉得自己眼瞎了,觉得这会自己有点看不懂暗号了。
因为翰林风月据他所知是分桃断袖。
所以……
所以东华书院是有人强逼男的雌伏于下?
震惊着,武帝扫过福公公提高的灯笼。
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介绍,武帝瞳孔一震。随後他脑海克制不住的回想起幼年某些鼻青脸肿的事情,想起幼年自己见过欺凌弱小的事情,而後他视线就……就克制不住的看向苏从斌。
这国子监当年再乱,也……也不会那麽可恶吧?
那苏从斌小时候……
被武帝暗暗担心的苏从斌:“…………”
哪怕隔得都快有五十米的距离,但苏从斌敢发誓武帝的眼神透着不学好的“龌龊”!可无奈的很对方从前是皇子,目前是皇帝。
因此他忍不住回想,回想自己有没有将苏家发现的线索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
三年前,借着“粪土金”的灵感,苏家收买了从前替东华书院以及附近客栈酒楼茶馆一带倒夜香的人员。以及专门培养出一个上门收东华书院文曲星夜香的农户。
原本是想借着这层关系,慢慢跟东华书院内的杂役们搞好关系,形成杂役圈子,从而撬动东华书院。就好像苏家严惩时才骇然惊觉这些平日恭恭敬敬的仆从竟悄然无息的“置”出一份家业。平日在府内当差,等回家後自己竟然都能良田百亩,呼奴使婢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跟杂役们发展好关系形成小圈子搞事,就发现茅房是个风月宝地了。
且还不是一回。
对此一开始没人上心。像书院都是男的,又管的算比较严格。成年男人出不去,有些邪火也很正常。像军营军丶妓不够用,也有互丶相丶纾丶解的事情。更别提断袖分桃,只要不耽搁传宗接代,在世人眼里还算风月雅事。
所以苏家的人手,包括他苏从斌下达的指令都是积极融入杂役群体。结果融入着融入着,各种打架斗殴,绯闻八卦分分合合倒是知道了一大堆。正经的,能从政治上律法上质疑东华书院的要紧事是一件没有。
曾经有瞬间苏从斌都觉得自己或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在他琢磨要不要换一条道路盯梢时,柳家人脉发展出来的一个小药童来报有个叫田文庆的学生染了脏病。
客观而言他苏从斌听到这事,瞧着药童还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他是想打的!
脏病而已,就算嫖丶娼丶押丶妓,只要有人护着只要东华书院还有用,就完全不算什麽大事!
结果没想到从药童嘴里听到了一个骇人的内幕——坦诚相见,也叫驯兽。
简言之没什麽家庭背景又没有钱的寒门子弟,想要成为核心一员,便要虔诚的贡献出自己: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身躯尤其是灵魂的屈服(也就是雌伏于下)是对师门最好的投诚。
这种投诚,不像钱不像女丶色那麽俗气,借着外力。反而透着来自“自身”的清贵。
想起自己曾经被塞进脑子的消息,苏从斌回忆戛然而止,揉揉自己随着回想还被恶寒出鸡皮疙瘩。反正他不是很懂这种邪门歪理!
且也有正常人不懂的,且书院内也有正常人进行反抗的。
比如染了脏病的田文庆。
直隶永平府迁安县太平镇田家沟人士,彻头彻尾的农家子,家穷的很。能读书全靠县令举办个灯会,意外发掘出来的好苗子!
在县令以及全村勒紧裤腰带的支持下,十八岁就成了举人。
且还是直隶大四喜!简言之直隶巡抚都知道的小文曲星!若是顺遂参加会试,可能为了应和武帝六连元的梦,如此年轻的小天才是有可能被点为会元的。毕竟直隶可是天子脚下啊!
且查探到是直隶巡抚推荐其来东华书院求学的。这巡抚是想要借着东华书院的名,稳住田文庆的“会元”,而後去冲“状元”,好以此为直隶文教上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果田文庆因为天赋幸运,也因天赋不幸。
被看上了,被那啥了,还被染上病了,而後还……溺毙了。
田家夫妇是最普通的农家夫妇,田文庆的族人也是农家人。直隶巡抚除却感叹田文庆过于用功,连上茅房也手不释卷外,也没其他可以说了。遗憾过後,跟着书院一起出了些礼金,让田家人带着人返乡安葬了。
而柳家的药童只能看出死因不对劲,但到底哪不对劲他没学仵作,也不懂。
本来这事就这麽翻篇了。
结果那些田文庆的未婚妻,猎户的一个女儿,懂点药理知识给田文庆换寿衣的时候看见溃烂的地方。崩溃了,震惊了,怀疑了,来京寻找真相。
长得还算行,却孤身寡人来书院要个说法。就被人驯服了。
当然更为残酷的真相,药童劝说连翘(清婉本名)忍辱负重,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