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炮叔走了之後,易修回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事情他心里的不安在慢慢积聚,一方面他有点忌惮张悬黎的话,另一方面他如果不自己去查查,总觉得不能安心。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亲身遇到就罢了,要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心里总有个疙瘩。
而且,既然是有人对他下毒手,并不是什麽不干净的东西,那他也没必要那麽害怕。
这麽下定决心之後,易修稍稍定了定神,心里算计着什麽时间出门,要带些什麽东西。
吃了晚饭,易修洗了个澡就窝在房里,把手电和打火机都拿出来准备好,他把手机拿出来,设定好了闹钟,然後上床睡觉。
一觉睡到手机闹钟震动起来,易修才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起床悄悄下楼。
这个时候正好晚上一点半,应该不会有人还醒着。
村子里到了晚上都黑灯瞎火,也没什麽娱乐活动,大家都早睡早起,这个时候应该都睡得正香。
易修把门小心翼翼关好,为了醒醒瞌睡,他到院子里的时候,就想到井边打一桶冷水起来洗把脸。打了个呵欠,拿着水井边的一只桶就准备放下井里去。
夜空很晴朗,碗口大的月亮倒映在井里,水桶放下去,顿时月亮也消失了。
易修也没在意,提着绳子往上拉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手用了用力气,就觉得这力道有些奇怪。
他平时两只手能轻轻松松打一桶水起来。
今天却不行,手感和平时很不一样,就好像水桶上挂着什麽东西。易修心里疑惑,难道是白天什麽塑料袋之类的东西掉到水井里了?
他伸着脖子朝水井里一看,因为水井边有个台子,看不清楚这半边的情景。
于是易修转了个身绕着水井走了半圈,绕到另一边再低头往下一看。这一看叫他顿时浑身一个哆嗦!
水井底下正有个人攀着他的水桶,直直擡头往上看着他!
那张脸已经几乎扭曲得不像是一张脸了,这怪脸一动不动,看着也只有大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易修吓得一下子就扔了手里的井绳,连连往後退。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瞌睡顿时就醒了,背心上冷汗淋淋。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镇定了一下,心里顿时又担忧起来。
刚才他没注意观察这脸像谁,难道是家里的谁掉到井里出了意外?!这麽一想,他就顾不着害怕了,连忙上前趴在井边又往下看。
但是井里只剩一圈圈水波,水桶连着井绳都掉了下去,也没看到什麽东西漂在水面上。
易修连忙开了院子里的灯,又拿着手电往井下面照了照。他这回心里着急,没顾得上害怕,低头仔细一看,根本就没有尸体的影子。
他们家这口老井不算深,不至于沉个人在井里还看不到。
南方的井和北方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往下不过几米深,不过口小,下面大,一个井就够几家用的了。
要是有人掉到水里,肯定可以看得见。
难道是虚惊一场?
易修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转身关好院子里的灯,走到大门口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看水井的方向,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没有。易修转身走出去,怕惊醒邻居,也没开手电。
阿三叔的老屋子在村头,走过去算不上远。
沿路上还有家养的狗对着他叫,易修只能绕着那些没养狗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他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刚才的那张怪脸的样子,越想就越不安。
这才後知後觉意识到,难道张悬黎所说的不能碰水,就是这个原因?
易修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这个时候黑灯瞎火的,最不能多想。
他走了一会儿,前面是一片竹林,毛竹不算太茂密,竹林里有一条小路,虽然黑了点,不过离旁边的人家不太近,于是他打开了手电。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头顶上沙沙的声音,原来是起风了。这风声不大,但是呼呼地吹得人心里发慌。
他咬着牙加快了步伐,快速往前走。走到竹林边的时候,他又关上了手电。
手电的光亮一灭,人因为还没适应黑夜,有一瞬间的失明,他在原地站住,睁着眼睛等着慢慢适应黑夜里朦胧的月光。
刚准备擡脚往前走,这时候就听见竹林里传来某种声音,夹杂在竹叶被风吹出的沙沙声里,听得很不分明。这声音显得很空,和平时人与人之间面对面说话的感觉很不一样。
易修心里一紧,顿时神经都绷紧了,仔细听了听,这声音隔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他听着很像在叫他的名字,顿时吓得不轻,也不敢再等,埋着头就往前跑。
他跑了几分钟,觉得後面没有人追过来的时候才敢稍稍放慢脚步,喘着粗气擡头一看,他已经看到不远处阿三家的房子了。
这房子是座老旧的平房,房子的墙壁都是红砖露出来,也没有粉刷,屋顶上覆盖着青黑的瓦片。这在村子里是不多见的了。
早些年村子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房子,但是现在都慢慢富裕起来了,各家都扒了老屋重新盖了新房子。
易修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同情,这阿三家看来家里确实过得很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