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洪毕竟是来拉人入夥的,耐着性子点头说:“是,我能懂,你说有钱挣,谁还愿意打打杀杀呀,是吧?哥,只要你点头,说能过来,秦义之前给你多少钱,兄弟我一分不少,你看行吗?”
姜小海笑了一下,对丧洪这买卖起了点兴趣,问:“你攒了一啥买卖,口气这麽大。”
丧洪从小弟那里拿了瓶东西过来,白色的塑料瓶子,看着像普通药瓶。丧洪把瓶子递给姜小海,说:“哥,你看看。”
姜小海转了圈瓶身,没有标签,不是什麽正规厂家産的东西。
丧洪解释说:“这个呀,叫状元药。提高注意力的,吃一片,一天你睡个俩仨小时,不会觉得累。”
姜小海听着他的话,打开药瓶倒出一片来,仔细闻了闻。如果不是他熟悉冰和那些原材料,很容易就会忽视掉药片上带着的那一点点刺鼻的味道。
姜小海把药片丢回瓶子里,拧上瓶盖,扔给丧洪的小弟,说:“丧洪,你这卖的不是药吧。”
丧洪显然没想到姜小海会认出这个东西,惊讶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小弟,说:“海哥识货啊。”
丧洪往前走几步,凑到姜小海旁边,小声的说:“哥,虽然这里边有种成分,是冰+毒的原材料,但是药量非常少。”
姜小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丧洪,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套一下丧洪那个原材料供应商,或者应该先确定一下丧洪话里的真假。
姜小海说:“我之前也没看你有这麽胆大呀,冰都敢碰,干爹跟二金哥什麽下场,你不是不知道,还碰这玩意儿。”
姜小海就这麽大剌剌的嚷了出来,丧洪面上挂不住,不耐烦道:“那能一样吗?他们碰那是毒,咱这是药,那警察能不抓他们吗?这个药,针对的人群不一样,卖的是,有压力的高中生丶复读生,卖他们,他们还得感谢咱们呢!人家警察盯的是那些瘾君子,不盯这些高中生。”
丧洪的前半段话对姜小海来说没什麽意义,姜小海就打算等着他说完,好继续套话。听到这个药的售卖人群,姜小海注意力才集中起来,他没想到丧洪他们这夥人这麽丧心病狂,就算是他的冰,都只是卖给那些自愿购买吸食的成年人,半点没想过对未成年下手。
即便丧洪说的再好听,姜小海自己就是做这个的,这药啥样他还不知道吗?那什麽提高注意力,都是姜小海用过的说辞。吃一片,一天只睡俩仨小时还不累,那不就是冰+毒原材料刺激神经兴奋的作用。说到底,还是在吸毒。
丧洪他们要想长期靠这个药赚钱,告诉买家的吃药周期最短也得是一个月。一个月三十天,最好的情况是制药过程中对冰+毒原材料的剂量把控严格,且药中含有的剂量一两个月累加起来不足以上瘾。
即便身体没有成瘾,习惯了这种所谓“聪明感”的人,真的能够戒掉心里的依赖吗?一旦有学生或家长在不去深究的情况下,相信并夸大了“状元药”的功效,一传十十传百,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家长丶学生去购买丶滥用这个药。或许一开始只是在高考前的一两个月使用,然後慢慢演变到每一次考试前使用,再後来就是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使用。心瘾戒不掉,身体也就慢慢上瘾了。
再者说,总会有人走上极端。普通的药物尚且有很多人不愿意一板一眼的遵照医嘱,更不要说这样一个“聪明神药”。这个药最主要面向的,是判断力和自制力都还不完善丶处于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阶段的学生群体,这之中有多少学生会因为好奇丶压力丶攀比丶家长要求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去长期服用。不论是身体上的瘾,还是心理上的瘾,只要尝过一次,绝大部分人是很难戒除的,哪怕是某一个情绪低落的瞬间,都极有可能成为再度用药的理由。
姜小海说:“骗未成年吸毒,你够缺德的。”
丧洪被他说得恼羞成怒:“你不缺德,你一口一个干爹干爹叫着,秦义出事你管了吗?你不撇得一干二净吗?这年头有钱就行,我的海哥。”
姜小海本来心情就不太好,丧洪说话还不中听,姜小海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你这钱我挣不了,找别人吧。”
姜小海刚准备走,被丧洪的小弟拦住,挨了两下。丧洪见姜小海油盐不进,默许了手下的做法,退到一边,准备等着小弟们逼迫姜小海同意入夥。
丧洪那几个小弟,根本谈不上什麽身手,往那儿一站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没一个练家子,在姜小海手里都过不了两下。
墓园外有车开过来的声音,姜小海微微眯了眯眼,动手的念头还没起来,视线里就出现了一辆车,挂着郑北的车牌。
郑北把车刹停在路边。小弟们还在推搡姜小海,丧洪往车里仔细瞧了瞧,发现来人是郑北,不知道是出于对药的心虚还是害怕打架斗殴被抓,丧洪赶紧叫着小弟们一块儿跑了。
“干什麽呢?”郑北对着逃跑的丧洪等人大喝一声,走到姜小海近前问他:“没事吧?”
姜小海碰了碰脸上的伤,回道:“没事。”
郑北擡头指了指丧洪他们,又问:“谁呀?这几个。”
姜小海还对丧洪的供应商感兴趣,就瞒下了状元药的事,说:“一帮小混子,之前在义风干过,现在又想拉我入夥,我没答应。”
郑北看着姜小海脸上好几处伤,有些心疼,伸手给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傻了吧唧的,挨揍不知道还手现在。”
姜小海自己没来得及动手,顺着郑北的话得了便宜卖乖:“我不答应你了嘛,不打架了,好好工作。”
郑北以为他不懂,正儿八经的给他解释:“这不叫打架,这叫正当防卫。”
姜小海开玩笑似的说:“我这就别防卫了,就那几个货,我再防卫,防卫过当了。”
姜小海嘴里刚刚被打破了,一股子血腥味,姜小海用手试了试出血的地方,郑北一把子揽过姜小海,要送他回去。
离开墓园,郑北找了家最近的诊所,让医生给姜小海看伤口。
姜小海拿着医生开好的药,跟郑北一起回到车上,问:“大哥,你找我啥事啊?”
郑北张了张嘴,顾及到姜小海刚挨了打,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说:“噢,没啥,就是你姐想去探视你姐夫,来找我帮忙昨天。你也知道,我不能违规,没答应她。我就是想问问,你姐没事儿吧?”
姜小海把药袋子系好,放进口袋里,说:“她没跟我说啊。不过你放心,我们都理解,我姐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可能就是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才去找的你。”
郑北把姜小海送回市区,到毛毛学校附近的时候,姜小海下了车。
郑北不明所以,想坚持把姜小海送回家休息,姜小海说毛毛的学校就在附近,也快到放学的时间了,他顺便接一下毛毛,省得他姐多跑一趟。
刚好局里给郑北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郑北从车里拿了两小袋零食递给姜小海,让他多注意安全,就开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