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月光透过窗纸模模糊糊的洒在地上,碎琼迷迷糊糊问:“你不应该是在枕灵山下商量对策吗,怎麽有空前来?”
逢湛:“情况复杂,我已传信给掌门师兄,待他前来,我便进入困住子川的幻境将他救出,後续的事情便不说了。”
“幻境?”
逢湛:“……似乎是以百里长青的记忆构建的,名为婆沙。”
碎琼缩了缩脖子,不打算接话。
忽而一阵寒凉,碎琼转身,发现逢湛已经掀开帷帐进来,眼上蒙了一层布。
碎琼很快明白他蒙眼的原因:“你是如何知道我伤在胸前?”
逢湛的声音淡淡的:“你的伤何时在显眼的位置出现过。”
碎琼一时哑然,一时间觉得丢了面子,暗戳戳想扳回一局:“你是不是有喜欢当大夫的癖好?”
“什麽?”逢湛不明所以。
“看到别人受个伤都要上赶着来疗伤。”
逢湛却不理会她,“衣服脱了。”
碎琼闷闷的说:“你这话,像是闯入女子闺房的登徒子。”
虽是这样说,但碎琼还是小心避开伤口将衣服脱下,这才发现刚才伤口裂开得严重,衣服上已经染了半块血迹。这些日子被逢湛抓着喝药调养身体,体质好了不少,以至于对痛感的敏锐度下降了许多。
不过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确实算不上是什麽大伤。
她愣愣的擡头,软床塌下一块,逢湛坐在床沿,他像是夜晚独有的冷气,固执又强势地闯入温暖的帷帐,企图占据一席之地。
碎琼咽了咽,此时她正□□地面对着逢湛,这种裸露的行径也不是第一次干,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晚她总觉得有些难堪和紧张。
逢湛却镇静许多,没有被遮挡的脸还是一如往日的平静,用术法探知伤口的手离碎琼很近,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一段距离,碎琼低下头,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有着修长的手指,指尖因为练剑还是什麽的带着薄薄的茧。
手挺好看的。
碎琼在心里默默地想。
半晌,碎琼看到逢湛脸上的神情逐渐凝重。
“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逢湛答非所问:“伤口上还有祸蛇的污浊残留。”
不知为何,碎琼总觉得逢湛的眼睛正透过布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得她颇为心虚。
逢湛掏出两枚金灿灿的丹药:“吃了。”随即施术将碎琼身上的血迹抹干净,又拿出事先准备的药膏,用一个小刷子在药膏上重重扣出一坨,抹到碎琼的肩上。碎琼疼得倒吸了口气,但没一会,药膏就清清凉凉地压制了痛觉,反倒是小刷子上细软的毛刮在伤口上,有些痒。
“一般人我会见死不救。”逢湛突然说道。
“什麽?”
“不听话的病人,一般会见死不救。”
碎琼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逢湛在回答她刚才调侃他当大夫的话。
逢湛又问:“那日你说遇到的长青君,是祸蛇幻化出来的吗?”
碎琼眨了眨眼,觉得他的话题跳的有些突然,可能是实在没有什麽话题说了吧,便顺势回答:“不是。”
她顿了顿:“……可能是百里含玉幻化的。”
逢湛声音依旧:“知道了。”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屋里一时沉默,碎琼望着逢湛的样子,觉得他似乎确实有些不大高兴。
“你好像心情不好。”
逢湛收回刷子和药膏,含糊道,“方才在枕灵山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嗯?”碎琼想追问,却被逢湛截住了话头:“好了,近日不要沾水。”
换下的衣服已经沾了血,逢湛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不知为何他明明蒙着眼,举手投足间却像是什麽都看得见,替碎琼换上的时候手又恰到好处的保持一段距离,即不会碰到,却又让碎琼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凉气。
冰得她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碎琼一愣,却是逢湛虚虚地用手探她的额头。
“你有些发热了,好好休息。”说罢,逢湛却不再说话,他像一个好大夫一样贴心地照顾好病人,他起身要走,碎琼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你……是不是有什麽问题想问我?”
逢湛的步伐果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