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百里长青的态度从所未有的强硬,他只能轻轻抱住百里含玉,低声说:“父亲母亲早逝,你自幼跟着我长大,视我如父,我很开心你能如此依赖我。只是含玉,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哭鼻子的小孩了,如今,你也该长大了。”
百里含玉愕然擡头,却只听见百里长青一句“送她回去”之後,便失去了意识,在最後一刻,她原本紧紧攥着百里长青袖子的手也不得已松开了,迷迷糊糊中,她想,这或许是她和兄长最後一次见面了。
送走百里含玉後,大长老转向百里长青,问:“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百里长青闻言,轻轻笑了笑:“祸已至,唯有险中求胜,舍我其谁。”说罢,他甩了甩衣袖,无名之剑现形腰封,就这样孤身一人走入枕灵山。身後的衆人远远目送他们这位强大的家主,不知是哪一位弟子扑通一声先跪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跪了一片,他们满含热泪,默默地目送百里长青英勇就义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枕灵山深处是祸蛇封印的祭祀台,百里长青有着灵威的震慑,浊气不敢轻易靠近,只是还没去到祭祀台,半路上却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百里长青原本冷静的心有些慌乱:“白月?你怎麽在这里,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碎琼只静静地望着他。
百里长青上前,“怎麽不听话?这里很危险,一会我要封印祸蛇,你待在这里会受伤,你不是最怕疼了吗?你放心,我已经将你的名字写入我门下,往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之後我会教你很多很厉害的法术,你想出去濮灵玩,也可以。”
碎琼上前一步:“我不怕疼,也没有说过想出濮灵玩。”
百里长青一愣,他缓缓低下头,原本腰封上的无名之剑不知为何插入了他的心口,他踉跄一步,狠狠地晃了晃身子,终是支撑不住半跪下来。
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土,视线逐渐染上淡淡的血色,百里长青的脸上还维持着错愕的神情,他艰难擡头,苍白的嘴唇有些颤抖:“为什麽?”
而碎琼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刚才捅人的不是她。
“你是谁?”
鲜血自唇角而落,百里长青摇了摇头:“我不能死,我还要,还要封印祸蛇,我不能死……”
“对,你还不能死。”碎琼跟着半跪下来,直视他苍白的脸,“叫‘焚祭’是吗?快用啊,你来之前,不就已经想好了用这个办法的吗?”
百里长青脸上已经看不出什麽神情了,只是颤抖着手拔出心口的剑,鲜血喷涌而出,随着他的施术,鲜血竟然以极为规律的线路流淌而去,均匀地散布在枕灵山的每个角落,与此同时,枕灵山深处传来一声怒吼,浓重的黑雾气势汹汹地涌来,凝成实体:“你做了什麽?!”
碎琼冷哼:“你不是要出去吗?我帮你一把,还是说被截胡了让你不高兴了,祸蛇?”
祸蛇双眼通红:“你!”
“想趁我不在直接杀死百里长青?剧本里这个桥段可没你的事,出场太早了吧?”
祸蛇气极,死死地瞪着碎琼。
碎琼看了一眼百里长青,刚才她下了死手,正中心脏,百里长青拔出剑之後就只能维持短暂的意识,现如今他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还差一点,等焚祭完成,他的生命就到了终点。
碎琼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说:“倒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虽然暴露了也无所谓,但你却趁着逢湛不能离开的时候作乱,正好给了我机会来按剧本完成白月该做的事情,失去了这次机会,百里的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祸蛇:“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你就不怕我出去後将你所有的秘密告诉他人吗?”
“对对对。”碎琼敷衍地点头,“前提是,有人信你。”
祸蛇一窒。
“以及,你出得去。”
话音刚落,天空有如破碎的玻璃,幻境的破碎,首先是人的消失。
枕灵山下镇守的弟子,昏迷的百里含玉,城里抱作一团的百姓,眨眼之间,化成了烟尘。
紧接着,是物的消失。
城主府,梧桐苑,最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最後的最後,是幻境支柱的消失。
祸蛇仓皇而逃,他需要趁幻境外的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没有时间拖延。
碎琼在一片苍白之中跪坐下来,面前,百里长青的下半身化成了沙尘,他的双眼半睁,眼睛已经失去光泽,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麽。
碎琼凑上去,什麽也没听到。
百里长青的胸腔也化成了沙尘,碎琼长叹,缓缓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之上。
“你该醒来了,成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