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微微一怔,随後迅速把衣服拉下。
床上,周冉从恍惚到清醒用了几秒钟。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以及眼前这个昏暗模糊的鬼鬼祟祟的影子,鸡皮疙瘩一瞬间冒出来,周冉从床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往後缩,心跳声大得惊人:
“救命——”
半个音节才脱出口就被人堵住了。
温热的柔软贴着掌心,周胜捂着她的嘴巴,急忙道:“姐姐,是我,我是周胜!”
一楼院子里还有人在,她这样乱叫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察觉她颤抖的身体,他微微松了点力度,柔声安抚:“姐姐,别害怕,这是我的房间。”
独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又拢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抵在他的掌心,猝然遇冷,水雾很快凝在周胜掌心,顺着掌纹一点点往下滑动。
她没再叫了,呼吸声小了许多,只是嘴唇依旧贴在他的掌纹上,身体微微颤抖。
昏暗里,少年喉结滚了滚,像是被触电似的,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啪嗒”一声,卧室的灯开了。
光线骤然变亮,周冉眼中一阵刺痛,连忙擡手搭在眼皮上方,遮着从天花板落下的强烈光线。
周胜瞧见她的动作,下意识往前走,才迈出一步,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收回了脚步,甚至还往後退了几步。
他退到门边,将房门大喇喇地敞开着,嘈杂的人声和冷空气一股脑冲了进来。
掌心的残留的温热终于被吹散。
终于从昏暗的悸动里脱身,周胜低着头解释:“姐姐刚才在楼下睡着了,我就把姐姐带上来休息了。”
察觉床上的女孩微变的神色,他连忙补充,“我把姐姐放下就走了。我现在才刚刚上来,因为衣服被弄脏了,上来换一件衣服。”
他像罪犯一样事无巨细地交代实情,眼神却不敢看她,路灯白色的灯光落进脚下,恍惚看去似是一地月光。
微凉。
冲进来的晚风掠过周冉的脸颊,鬓边的几根发丝被吹得扬起来,周冉呼了好几口气,擡手捏着太阳穴:“知道了。”
她记恨着在厅堂时周胜的质问,看也不想看他,只是想起他方才无比熟练的捂嘴动作,一股气闷闷地撞在胸口,撞得她眉头紧皱。
馀光落在盖着下半身的薄被子上。
周冉继而想起这里是周胜的房间,这是周胜的床,无数个夜晚周胜都躺在上面休息。烦躁几乎是压不住,她猛地掀开被子,气冲冲穿鞋。
“让开。”
门很窄,她并不想挤着过去,于是仰头看着直愣愣堵在门口的周胜。
“姐姐现在回去吗?”周胜往後退了一步,“我送姐姐。”
-
路灯泛白的光落在青石板上,像是起了一层冰冷的霜。
小镇路上的太阳能路灯是好几年前安的,时好时坏,亮不亮全凭运气。
周冉揣着兜往前走,擡眼瞥了一眼又一个不亮的路灯,心道自己的运气也太不好了。
小巷子很窄,脚步声回音明显,脚边的影子模糊不清,那点微弱的灯光聊胜于无。
周冉忽然停住脚步,转身。
身後不远处,一盏并不起作用的路灯下,少年也停住了脚步。
这会儿他把那身沉闷的孝衣脱下了,上衣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有风吹过,少年单薄的骨架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