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此打住,周冉轻轻呼出一口气,脚用力一蹬,双脚交替滑行间,她如离弦之箭冲向滑冰场的中心。
光滑的地面上倒映着天花板的灯,恍惚间仿佛出现太阳的光影。
只是依旧很冷。
许久没滑冰,周冉的动作略显生涩,努力适应了一会儿,身体的记忆才慢慢回归,逐渐找回往日的感觉。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女孩散开的发丝肆意飞舞。
四面的墙和泛白的灯光在眼前流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周冉血管里的血液也在加速流淌,暖意慢慢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空旷的场地里回荡着轮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身後的地面又新增了几道并不明显的痕迹。
周冉之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会儿骤然运动,还没滑多久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周冉慢慢靠近墙边,握着扶手休息。
轮滑鞋与地面摩擦的嘈杂戛然而止,周冉的喘息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明显。
一层又一层,忽浅忽深。
她动作忽地僵住,循着直觉偏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男更衣室。
刚才的声音,不仅仅是自己的呼吸声。
她後知後觉,进来之後,似乎一直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更衣室门口深蓝色的门帘动也不动,越过门帘下方可以看见男更衣室的地板和部分溜冰鞋,周冉轻轻笑了一下,擡腿在地上轻轻一滑。
她直直朝着男更衣室走去,中途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根木棍。
哪儿来的猥琐男,今天遇见她算他倒霉。
要从前周冉忍忍也就过了,到底没吃什麽大亏,偏偏她前几天因周兴宗那件事窝着火,那火直到现在还没散,握上棍子的一瞬间一股兴奋直冲大脑。
更何况这种偷窥的猥琐男,往往都是专挑软柿子捏的废物,女孩越忍他气焰越嚣张。
周冉风风火火窜进男更衣室,连帘子都没来得及挑开,深蓝色的粗布砸在脸上,视野被掩盖一瞬,忽又变得清明。
“谁在偷看?”
轮滑鞋慢慢停了下来,周冉抓着棍子,视线扫过沙发和鞋架上的一排排轮滑鞋,呼吸一顿,忽然猛地转身。
“姐姐。”
少年肩膀抵着墙,看着她举起来的棍子,喉咙滚了滚,“是我。”
视线落在女孩因运动而微微红润的脸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动作别扭地垂下眼皮。
轮子摩擦过光滑的地面,来到周胜跟前。
周冉凝眸看他,举起的木棍轻轻一推,抵在周胜的喉咙上,“看多久了?”
冰凉圆润的棍子贴着皮肤往里压进一个小小的弧度,周胜喉咙滚动时显得有些困难,他垂眼看着周冉的鞋,“没多久。”
记起她说的“像个变态”,他又忙不叠解释,“不是跟踪姐姐,是我先来,後来姐姐才进来的。”
喉咙上的力度松了点,周胜得以正常呼吸。
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一分,那冰凉的木棍忽然擦着皮肤往上,不太礼貌地挑着他的下巴。
“擡头。”她用棍子戳了戳他,“你先来的?那为什麽一直躲在这里?”
周胜抿了抿唇,顺着她逼迫的动作仰头,“我……不太会。”
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抓着门框,双腿岔着站,两只轮滑鞋互相抵着,确实是不太会的样子。
“不太会你还来玩。”周冉收了棍子,擡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她回头看着周胜,微微皱眉,“从前不是学过吗?”
说完後表情一顿,她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皮遮住半只瞳孔,看不出什麽情绪。
周胜从前学过,而且,是她教的。
在两人关系还没那麽僵的时候。
她只教了一个下午,手把手拉着他,扶着他,一边和他说动作要点,一边恶狠狠地警告他要是摔了可别拉着自己。
男孩小小一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子也比同龄小男孩矮,唯有一双眼睛很是透亮,看着周冉乖乖点头。
旱冰场里人来人往,周冉难得没有滑到场地中间出风头,而是拉着周胜在边角处慢慢挪动。
只可惜周胜悟性太差,一下午了都还不会。
这让周冉十分挫败,她烦躁地挠了挠头,“你还学不?明天早点来。”
周胜当时是怎麽回答来着。
时间太久远,周冉已经忘了。
但大约,後来也没有再教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