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来亭松推轮椅,同母亲和兄长颔首致歉,似漫不经心道:“不如散了,免得让人久等。”
殿中剩下姬君凌和洛云姝,中间隔着一位刚结束一曲的琴师。
但洛云姝还是不自在。总觉得她回来之後姬君凌的目光越发让人觉得危险,一定是她的错觉。
崔玉是他引荐给她的,之前几次她和崔玉外出碰到姬君凌,他不也没什麽反应?是她今夜当着他的面回想到那一年除夕的彻夜缠绵因而心虚。
她挥了挥手,让琴师下去,客气同姬君凌道:“子御公事繁忙,就不必相陪了,你刚回来,阿九又爱面子,横竖来日方长,你们兄弟本就挂念彼此,何愁无把酒言欢之日?”
一番话说得极有长辈风范。
姬君凌冷静了须臾,却窥见她眼底的回避和心虚。
她又在害怕他了。
就如此害怕和他独处?是因为他气度凌然,还是看穿他的觊觎。
压下不合时宜的怪异,姬君凌略一颔首:“今日多谢您盛情招待,晚辈先回去,改日再拜会。”
她肉眼可辨地放松下来。
“回吧。正好崔郎和我的事没商量完,让他久等不好。”
姬君凌却反倒不走了。
“有何要事需要今日议完,不知可有晚辈能效劳之处?”
怎麽不走了,语气似也有点怪,洛云姝有些不耐烦了,越发客气:“长公子有心了。小事而已,没什麽要紧的……我过会同云章商议商议就好。”
云章是崔玉表字,经她温柔的嗓音唤出来时极其熟稔。
比唤他时如同长辈对待晚辈,语重心长丶客套又带着些许哄孩子意味的语气自然许多丶也亲密许多。
姬君凌非但没走,还朝洛云姝迈了一步:“崔云章。”
他淡淡地复述着崔玉的名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念。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洛云走来。
“何事是他能帮晚辈不行的?”
他擡了擡手,遣退洛云姝身後的濯云,濯云平日只听命于洛云姝,可眼前这位是长公子,眉宇之间展露而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她畏惧。
濯云犹豫须臾,退了下去。
她一走,殿中彻底只剩下了洛云姝和姬君凌。明明姬君凌还在一步步地慢慢走近,笃定的脚步声还在空旷的厅中激荡出微弱的回声。
她却觉得周遭很安静,安静得仿佛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的气息乱了。
强忍着心虚和不安,洛云姝端着慵懒如初的架势,她想拿捏着长辈式的稳重,可因为不安,难免露了一些刺,她朝姬君凌笑了笑,温和笑意和方才面对阿九时一样——她把他当孩子。
她近乎哄人一般道:“不必操心了,我知道长公子敬我为长辈,想尽一尽孝心,可是真的不用。”
姬君凌立在几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沉沉。
洛云姝不动声色提醒他:“你同我引荐崔郎,已是帮了我了。”
言外之意,有些事他不必管。
有事她的崔郎来就好。
姬君凌静立不语,如沉冰的眼中难得有了许多情绪,仿佛被她劝住了,正在思量是不是不合适。
但他身形高挑,洛云姝又是坐着的,他立在她跟前即便没有动作,仅仅是覆在她身上,将她整个身体裹住的影子就足够让洛云姝有压迫感。
她手撑着几案要起身,姬君凌在同一时刻擡起眸。
锐利眸中此刻锋芒毕露。
他俯下身,宽大的手掌覆在洛云姝手背,按住她起身的动作,武将的手十分有力,未施力就让洛云姝无法动弹,她怔住了:“怎麽了?”
姬君凌没答,另一只手擡起,拇指温热的指腹按在她沾着酒液的下唇,见“崔郎”回来後,她的嘴唇格外红润,如娇艳的海'棠花瓣被雨摧折。
他目光倏地深了。
浓密的长睫被烛光投下晦暗的阴影,让他的目光更为深沉难测。
在他的凝视下,洛云姝紧张地抿了拧唇,要开口说话。
方张口,姬君凌指腹施力。
“是这样议事的?”
粗糙的指腹缓缓地揉弄,只一轻揉,她的唇瓣变得更红了。
乍看像是肿了。
“若是这样,晚辈也可以。”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上来,含住她要说话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