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起他在萧昭业登基后,被囚困在幽狱,啮指为书,让自己救他,而自己多方周旋,终究无能为力。
《南齐书。王融传》,漫漫数千字。
从出生记叙到死亡,每一节每一段都离不开萧子良。
说他对王融引为知己,生死之交,说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诗文、弓马、雅集,各种出谋划策。
用了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子良(与融)特相友好,情分殊常。”
然而,这一段被引为佳话的相知,终究走向了怨怼决裂的结局——
“公误我。”
琅琊王氏这一代最惊艳的相门公子,死在了风华最好的年纪,死时,只有二十七岁。
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一个人独坐囚牢深处,回顾自己的这一生,是不是在后悔当年的相遇,后悔加入竟陵王府呢?
有些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人万箭穿心了。
萧子良叹了口气,拍了拍王融的手,神色和煦中隐带着一丝哀伤:“是我对不住你,你想去就去吧。”
又问:“小钰,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名额?”
结果一扭头,发现朱祁钰和沈约两个人排排坐,正在边嗑瓜子边看戏。
咔吧,咔吧,声音很是清脆。
沈郎君十分美丽,但没得良心。
他微微一笑,好似清风霁月,见萧子良视线望过来,甚至挥手打了个招呼:“嘿?”
这就嘿起来了,萧子良大怒,手径直伸过来:“哪来的瓜子?!”
“前两天在集市新炒的,就只剩最后一小包了”,沈约给了他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又匀了一半给朱祁钰,“景帝陛下,给你。”
“谢谢休文”,朱祁钰笑眯眯地接受投喂。
照常理而言,每名跨位面旅行的饭友都可以携带一人。
但他这次是返回本位面,名额自然用不上,正好可以给王融。
但问题在于……。
“你把王融带上了,那谢脁和萧衍呢?”
谢脁捉住萧子良的衣袖晃了晃:“是啊,还有我呢?”
萧衍抬手摸了摸剑,似笑非笑道:“以及我呢?”
萧子良心头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危字,沉默半晌,转头看向朱祁钰:“小李东阳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先借来用用。”
他甚至还卖力地吆喝道:“小钰你看,你有浙江情结,喜欢和浙江人打交道,玄晖正好是浙江会稽人,这不是完美契合吗?”
朱祁钰听得一头黑线:“谢脁是浙江会稽人没错,又不是浙江杭州人!”
萧子良若有所思:“所以,你真有杭州情结?”
朱祁钰:“……”
从他的面色上来看,他这一刻大约是想友尽的。
萧子良灵机一动,继续道:“玄晖是千古才子,诗坛白月光,后世无数诗人的偶像……”
朱祁钰本想说,又不是他偶像,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转念间,他就想起了谢脁那数目庞大且阵容豪华的粉丝团。
其中,有一个粉丝叫李白,有一个叫杜甫,还有一个叫岳飞。
岳飞唯一传世的行书真迹,就是写的谢脁「澄江静如练」那首诗。
后来,本朝开国元勋徐达甚至还在后面加了一段跋,同样表达了对谢脁这首诗的喜爱之意。
当然更关键的是……
文天祥(aka于谦前世)也是谢脁的粉丝啊,曾抱琴来到谢脁的宣城故宅,临风弹奏一曲。
他望着千古如斯的山水风光,心想,要是小谢你还在,愿意和我共弹一曲,该有多好呀:
“寥寥南楼月,至今有遐音。千年一邂逅,共调风中琴……”
朱祁钰想到这里,一下子就热情了起来:“玄晖快请,这个名额朕出了。”
小少年扬起脸,对他展颜一笑,明眸中漾满了澄净星芒:“谢谢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