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颂歪着头用手臂衣料擦汗,答道:“用了专门的清洗剂,以前都是这麽跟人洗的,你放心。”
霍宗池看见他眼圈乌黑,吃亏在皮肤太白,一个晚上没睡好跟被人揍了似的。
霍宗池踹翻地上那盆水,说:“没让你做的事别翻出来做,有空多陪林景声,雇你是当她的保姆。”
云颂没多说,也没露出什麽不该有的神色,很平常地捡起盆子说好。
以为自己是最後一个吃饭的人,云颂随便对付吃了一些,谁知霍宗池也跟着坐下,几口塞完了一片面包,云颂赶紧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推到他的面前。
“还有,厨房还有。”
吃完饭霍宗池在露台接电话,隔着厚重玻璃门,收拾碗筷的云颂也能隐约听见他怒斥的声音,生意不顺脾气暴躁,理解。
下午,睡饱後的霍宗池在家修门,叮里哐啷一阵砸,把林景声的好奇心重新砸了上来。
“这是怎麽一回事呢?”她在霍宗池身後绕来绕去地问,“门怎麽坏的?谁弄坏的?”
“我。”
霍宗池叼着一支没点火的烟,本来要抽的,林景声一来,他就迟迟没点。
“你?为什麽?”
“不高兴就砸了。”
“为什麽不高兴?你很谁不高兴?”
“总有不高兴的时候。”
林景声不依不饶,“你跟小颂哥哥是不是打架了?”
云颂充当工具助手,午饭过後他趁间隙睡了半个多小时,养回了一些精神,替霍宗池圆场:“这门本来就是坏的。”
“本来是好的。”林景声说:“这里的门一直是好的,就是昨天才坏的,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打架?”
霍宗池蹲着,问:“作业写完了?”
林景声当起和平使者来,“不能打架。”
她不知不觉往旁边走,走到不再能听见霍宗池问诸如作业,钢琴,练习之类的话,边走边说:“谁打架都不行,千万别打架,带坏小朋友。”
看见他走远,云颂很浅地笑了一笑,说:“她真聪明。”
霍宗池回头不善地看他一眼,仿佛这也不是云颂有资格评价的方面。
门没修好,窟窿补了还有印记,无所不能的霍宗池最终转了一笔钱给云颂说:“打电话叫人来换。”
云颂边收边应,动作很快。
晚上霍宗池又要出门,在玄关处站着打领带,可能系得不够好,云颂见他拆了又系系了又拆,重复了几遍,最後听见他喊:“你来给我系。”
云颂说不好意思我不太会。
霍宗池重复说:“来。”
云颂没办法地上前,指尖绕来绕去,打了个一看就不够熟练的结,勉强能看,霍宗池照照镜子没说话,但也并不像不满意。
云颂把车钥匙递给他说慢走。
霍宗池接过钥匙说十点我没回来你留下。
九点五十霍宗池发短信来说回来了。这三个字後面加了个句号,让云颂觉得他从这个句号里看到了较为平静的霍宗池。
云颂加紧收拾自己东西,赶在霍宗池下车前从他旁边开车溜出去。
云颂车窗是打开的,以为只要这样和霍宗池打声招呼说再见就好,但在两辆车擦肩而过时,云颂放慢速度後看见的只是霍宗池紧闭的窗户,和副驾驶上隐约一道人影。
云颂默默关上车窗,带了脚油门开出金水湾,回去的路上感到饥饿。
他在楼下吃了一碗排骨面,两块排骨炸过後再炖煮,软烂又香,云颂吃得汤都不剩。
天气凉快了一点,云颂洗澡把水温调高一度。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在水流下像两个圆形生物畸变长出五个触角,弯了又起,起了又弯,仿佛只是在他身上寄生。
一低头,看见双脚也怪。
他好像不认识自己,身体很累,脑袋也很沉重,怎麽还能动呢,谁在动。
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疤痕蔓延到他的肚脐眼,幻想中张开一个大口。
云颂想会不会其实他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个被寄生的壳,被读取出他临死前的愿望,于是机械地完成生前的指令。
因为真的好累。
这麽被讨厌的话,活着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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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章後面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