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梁九功对胤祀的事情也很是上心,便是康熙传了陈太医问起药丸这样的小事,他得了机会也会告诉胤祀。
他不是不感念康熙这麽多年对他的信任与看中,但他在康熙眼中就是一个好用的奴才,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他误伤废太子时,自己惊惧不安的心情。
也忘不了,康熙偶尔打量他的眼神,不然,他又不是干不动了,怎麽会放权给李德全?再是自己亲手提拔的乾儿子,真的有没有良心还待说,权利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更加保险。
只能说,梁九功看得通透,康熙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对梁九功生出杀心了,只是,梁九功毕竟伺候了他一场,又对他忠心不二,他这才按耐下了不提。
加上梁九功识趣儿,这几年没有丝毫藏私,将手上的一切都教给了李德全。
康熙用着李德全没有丝毫不适,也是他自信能驾驭梁九功这个奴才,这才没有动他。
梁九功现在在乾清宫就是担了总管太监的名头,手上的事情是一件也没有了。
但不知道康熙出於什麽想法,一直留他在身边伺候,有时候,还会与他说几句让他胆战心惊的话语。
这些话,即使是胤祀,他也没有露过一丝半点,到他闭上眼睛的那天,他也会守口如瓶。
「又出去溜达了?」
梁九功听到上首康熙的话,忙行礼,陪笑着说道:「奴才见您忙着,就出去闲晃了一会儿。」
「你着这老东西,愈发皮厚了。」
梁九功陪笑着,给康熙重新沏了杯茶:「也是您体谅奴才,奴才才能出去松快松快。」
康熙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後,叹了口气:「朕是真的老了,朕御极五十二载,忧国忧民,整个大清在朕的手上发展壮大。」
他阁下茶盏:「但这其中有三分是瑾华帮的朕。」
话是好话,但这语气却不对,梁九功极力维持面部表情,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朕一直对她有些忌惮,她早几年拿出了那麽些好东西,被人为难算计的时候既没有要朕做主,也没有对动手的妃嫔下手。」
「朕冷眼看着,她是个好的,只是,她对胤祀的影响的终究是太大了。」
梁九功放缓呼吸,不敢搭话。
康熙轻叹一声:「罢了,横竖朕还能再看几年。」
看几年,看什麽?
看瑾华对胤祀的影响会不会减少,还是看胤祀合不合适继承大统?
还是······
胤祀得了梁九功的消息後,去了一趟永寿宫。
他将事跟瑾华说了:「是儿子鲁莽了,那时候,终究有些不忍心,哪里知道没有用上,还引出了皇阿玛的心思。」
瑾华沉思了一阵,安慰道:「你别自责,你做的是对的,便是那时额娘在,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额娘,儿子都被您宠坏了。」胤祀难得跟瑾华说了句俏皮话。
「没事,只要额娘在的一天,就偏宠你一天。」
胤祀笑着说道:「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将目光放在您的身上。」
瑾华笑着摇头:「很难说,额娘刚入宫的时候,为了早日立足,很是拿出了一些稀奇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那时候,额娘明面上身份贵重,入宫位份也不低,但那都是你皇阿玛为了安抚朝中勋贵老臣作出的姿态。」
「你外祖与鳌拜是挚友,先皇后更是认他为义父。」
瑾华长叹一声:「额娘一直不敢深究,先皇后有孕,被乌雅氏冲撞後流产,抑郁而终的真相。」
瑾华将琅华曾经信中的内容大致与胤祀说了:「虹绫曾跟额娘说起过,那时先皇后去赏景,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你皇阿玛早几日在她耳边形容过御花园的春景,她这才起了心思的。」
「虹绫不曾跟额娘说这话的时候,额娘一直很奇怪,为何乌雅氏害了先皇后还能全身而退,後来,就有了些猜测。」
「你应该听说过,早几年,额娘在宫中受了不少委屈。」瑾华豁达一笑,「额娘知道,你一直为额娘抱不平。」
「只是,有了某些猜测後,有些委屈额娘不得不受罢了。」
「额娘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但你要稳住自身与身边之人。」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①。胤祀,额娘希望你能时时谨记慎重二字。」
胤祀听完瑾华的话後,在出宫的路上沉默不语,心中百感交集,这一路走来,运筹帷幄,顺风顺水而略有浮躁的心一下子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