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谢喻兰累极睡去,秦岚之轻手轻脚收拾了一地狼藉,理好衣服后让小月儿守在外头,他则去了灵堂。
老六和毒一戒正在灵堂外面色沉冷,遥遥同淮山门大姑娘李牧枝僵持着。
李牧枝挡在阶梯上,不允许万壑宫的人进门祭奠,淮山门长老在旁小声劝说,却是劝不动这位固执又高傲的大姑娘。
“二爷爷休要再说!”李牧枝冷着脸,眼尾上扬,不甘心道,“万壑宫毒一戒如今尚有嫌疑在身,我绝不会让他进这个门!”
“这事尚未有定论,不如等盟主来了……”
“谁不知道万壑宫同盟主关系匪浅!”李牧枝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盟主同谢三公子是远亲,谢三公子又嫁给了秦岚之那个魔头……”
话音未落,老六呸了一声:“小丫头,你叫谁呢?没人教你要懂得尊敬长辈吗?”
淮山门长老紧皱起眉,他看着李牧枝长大,自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气,若是硬碰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偏偏大少爷如今也病倒了,无人管得住李牧枝,他焦头烂额,远远见了秦岚之过来,忙侧身挡住李牧枝,解释道:“我家姑娘年轻气盛,为父报仇心切,还请教主海涵。”
秦岚之没搭理他们,只问老六:“上过香了?”
老六退后一步,站在秦岚之左侧后方,低头:“没能进去。”
秦岚之转身便走:“那便算了。你俩跟我出去一趟,其他人守着喻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暗卫们齐齐应声:“是!”
眼看人要走,大长老匆匆跟上:“秦教主要去哪儿?可需要人帮忙带路?”
“不必。”秦岚之目不斜视。
大长老低声道:“牧枝……她是太着急了。暗害掌门的人尚未找到,大少爷又出了事,淮山门突逢大变,她还年轻,言行有些不妥,还望秦教主不要同她计较……”
“无妨。”秦岚之道,“待真相大白那天,请大姑娘给万壑宫及毒一戒道歉就行。”
大长老无奈点头:“这是自然。”
出了淮山门,毒一戒戴上斗笠,挡了大半张猥琐的脸,问:“教主,我们要去哪儿?”
“逛逛。”秦岚之目光冷淡,同面对自家夫人时完全不同,浑身充满阴戾冷冽之气,像是开天辟地第一把斧,闪着微微寒芒。
老六回头望了眼,冷哼:“淮山门也忒把自己当回事。”
“死者为大。”秦岚之警告地看了眼老六,老六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终是闭了嘴。
三人慢慢走在街上,大概因为淮山门出了大事,又常有其他江湖门派遣人来吊唁,城里风声鹤唳的,没什么人在街上活动,显得有些冷清。
初秋的日光洒在落满金黄叶片的地上,空气里充满了干燥坚果和木叶的味道。三人绕过一条小巷,就见里头挤满了各式小摊,不知为何,这些店家也不敢大招旗鼓地吆喝,只在摊前挂着各色布条,见了来人便小声招呼:“客人,吃点什么?”
“甜汤,甜汤,醪糟米酒,陈年青梅啦……”
“客人,来这边看看吧,新鲜出炉的板鸭,外脆里酥,您看这色泽……”
老六奇道:“怎的都挤在这里头做生意,谁看得见?”
毒一戒小小的眼睛从斗笠纱帘后头看过来,嘻嘻笑道:“没看他们连吆喝都不敢吗?怕是在躲着什么人。”
秦岚之没说话,只在巷子里转了一圈,有普通百姓挎着篮子过来买菜的,老板和客人若是认识,便小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
秦岚之顺手给媳妇儿买了点开胃的小食,此地不比橘台镇,没有那么多橘丝卖,他从头逛到尾,提了一小壶白瓷瓶装的青梅酒,盖子一开,香味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教主。”老六速度飞快,已打听了一圈下来,凑到秦岚之耳边轻声道,“这淮山门可真是厉害了,掌门去世,居然不允许云山城普通百姓摆摊娱乐,要让整个云山城都跟着哭丧着脸清心寡欲九十九天。这是怎么说的?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除了白日卖菜做生意的小贩,其余娱乐活动都不能进行,没有店铺只能沿街摆摊的这些小贩,就被赶到了角落里来,不许在大街上吆喝,以免显得对死者不敬。
毒一戒嗓音沙哑嘎嘎笑,像只报丧的鸟般,意味不明道:“看淮山门那嚣张做派就该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这可真是……”老六摸了摸光头,嘿了一声,“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魔教呢,真是给他们脸了。”
秦岚之倒是丝毫不意外,提着给媳妇儿买的东西继续走,沿途经过了当地衙门,还有一些做普通生意的店铺,一路看过去,秦岚之心里已经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