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抿了抿唇,垂下已然带出泪花的眸子道:“今天北海使者召见王上,王上从宫中回来以後,脸色就很不好,後来王後来见王上,王上和王後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奴婢听宫中姐姐说,说……”
她停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接着道:“王上要让大殿下前去北海和亲!”
川墨愣了半晌,好像一时没有听清一般,他扯了扯嘴角,僵硬地道:“哥哥?北海和亲?”
北海南海和亲之事先前早就闹得风风雨雨,可现在怎麽也想不到,今日这和亲人选竟然就成了他哥哥?
侍女擡起头,道:“小殿下,消息千真万确。大殿下他毕竟是南海最尊敬的皇子,是最适合北海和亲人选的……”
“住口!”川墨回过神来,低喝一声,制止了胡言乱语的侍女。
侍女被川墨喊得愣愣的,她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不敢多言地立在那里。
川墨心中思绪纷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烦躁和担忧,大步走了出去,低声道:“我先去见父王和母後。”
一路恍惚行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内殿,川墨收拾了情绪,跨进内殿,还未去殿内与母後见面,便隐隐地听到母後的哭泣声。
川墨身子一顿,他不由地紧抓住自己的衣袍,心里那一颗心好像落在无边的海里,浮浮沉沉的,半晌不敢进去。
不过就是一扇门的距离,对他来说,却仿佛是咫尺天涯,那麽地难以抉择。
“哐当”一声,惊得川墨心口猛的一漏。
他睁圆了那双蓝色的双眼,听得门内传来的母後几乎嘶声裂肺的哭喊声。
“林儿,南海唯一的大皇子,自王上登基以来最为倚重的皇子,可这样的身份拿来何用!拿来就是为了去和亲的吗?!”
“王後,你该明白,林儿正是这般身份,如今更是身不由己,为了大局林儿就应该去和亲!”父王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苍凉。
川墨僵硬地立在门口,不言不语。
他低下头,看向地上的水洼,他在水洼中瞧见了自己失去血色的双颊,以及近乎咬出血的唇。
母後的声音嘶哑而又哀绝,完全不见往日的温婉端庄:“南海王族难道只有林儿一个皇子吗?王上您知道的,林儿是臣妾捧在心尖尖上疼了几百年的孩子,您怎麽把林儿送去和亲?”
“我怎麽忍心?我当然不忍心,林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可我不仅仅是他的父王,我还是南海的王。”父王的声音不由地发出一丝颤抖,“王後,今时不同往日,林儿和亲,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是他对南海的责任,是为了南海和平,为了这南海百姓……”
“呵,让林儿去和亲,什麽狗丶屁丶责任!!!让一个刚刚成年的的孩子去扛这什麽责任,你们南海王族的列祖列宗还有何颜面?那满朝的大好男儿都是干什麽用的!!!”母後尖着嗓子斥责。
川墨第一次听到母後如此失态地冲父王嘶吼。
这一声声的斥责,如尖利的刀子戳在川墨的心上。
是真的,和亲!父王既然这般和母後说,而母後既然如此地歇斯底里,那麽和亲就是事实了。
父王没有回答,沉默,良久的沉默,几乎让川墨的呼吸凝滞在胸中。
他以为这争吵就这样结束了,却忽然听到了父王那沉缓无力的声音,“王後,那你想怎麽办?那你是想让谁去和亲?你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你还以为如今的南海还有选择吗?”
父王的声音陡然低哑,传来一股子的虚弱,这是父王?
那威武伟岸的父王仿佛老了。
这个认知让川墨几乎喘不过气,他的胸口猛的一痛,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
母後没有接话,只是不断地悲泣。
父王的话,如同冷水,临头浇下。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母後的哀哀抽泣声。
好一会儿,久到川墨以为时间已经凝滞了,他在想着自己是否现在就进去。
忽然,屋子里的抽泣声停了下来。
“是谁?”母後的声音不大,却很寂寥:“林儿要嫁的人是谁?”
父王仿佛停顿了一下,才轻轻地道:“北海太子夜苍。
“呵!”母後发出一声嗤笑,她好像听到了什麽可笑的事,缓缓开口道:“夜苍?那个凭借杀亲就稳坐上太子之位的,他凭什麽娶我金尊玉贵的林儿!他配得上吗?!”
父王很沉默,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和母後争吵。
母亲似乎愈发地怒火勃发,她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夜苍,那个浑身沾着鲜血,刀山血海里过来的煞神,凭什麽娶我的林儿,凭什麽!!!”说到最後,,几乎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