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能杀他耶!”是癫狗大的神情与口气:
“你是在跟林北装肖仔?”
梁盛时简直难以置信,田寇恩剑眉微挑,扬起好看的嘴角,斯斯文文笑道:“你说他这般特别,没准儿五脏六腑也是好看的,不逊我阿姊。先验个一片爿角的不行么?”癫狗大切齿狠笑:“林北说的话,没有在打折的耶!是不是要在你脸上划一刀,你才记得住?”
田寇恩打了个寒噤,似乎自己破相比破开他人之膛要可怕得多,星眸滴溜溜地一转,抿嘴道:“那苏静珂要留给我。我觉得她肚子里也是好看的,且看我猜得真不真。”
癫狗大哈哈大笑。“林北干腻了就给你玩,看她能撑多久。”
社畜青年都傻了。
癫狗大是外来的入侵者没错,田师兄也确实失去了身体的独占权,但两者并非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而是一对灵魂伴侣(sou1mate)。
天生嗜血的田寇恩,与来自异次元的穿越者合体后,终于得到了将脑中长年的妄想付诸实行的力量;率先牺牲的,便是本地名门郢舟田氏“留德园”的上下几十口人,其中当然包括他的至亲手足。
梁盛时遍体生寒,不知是恶心还是恐惧更多些,耳畔似乎又响起了许瀚洋那呆板的机械合成音:“……你这个怪物。”
怪物不但追来了,还增生成两头……不,不止。也许还有更多。
冒“非离罪手”之名作案的癫狗大和田寇恩,在累积钜额的财富之后,很可能建立了一个如异形巢穴般的秘密基地,甚至是组织。
他想起李怨麟和吴慕情,以及方才癫狗大那“我们联手一定很屌”的邀请,再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力和绝望。
紫星观逾假未归的两名弟子,一姓李一姓吴,俱都出身望族,所以刀脉的处置十分低调,无意声张。
演示七言绝式“泠泠犀焰照澄泓”予程继璞、使剑脉交出手札输诚的,自然就是李怨麟。
龙跨海今日离山,是往湖阳城拜访方壶李氏的族长以及李怨麟的父祖,说明寄名的徒弟失踪的情况,可能会暗示是不是李怨麟吃不了苦、潜逃回方壶郡,被窝藏在宗族内,呼吁族长切莫包庇等,总之不会是太轻松的抹黑卸责之行。
当梁盛时听到失踪的是李、吴时,并未怀疑到大师兄田寇恩身上,想得最多的反而是龙跨海。
李怨麟曾说“老大割开伏玉的喉咙却没杀死他”,对照伏玉对龙跨海的死前记忆,梁盛时一度以为龙跨海就是他口里的“老大”,即是非离罪手。
但从时间轴来看,非离罪手偷偷潜入野际园杀死护院、沉尸湖底时,龙跨海正在另一边截杀伏氏父子,两地虽相距不远,但毕竟不在一处,再加上“刀痕与掌印不是一人所留”的论证,要不是李怨麟误会了老大的意思,便是癫狗大对小弟说了谎,把袭杀伏氏父子这条揽在自己身上,免得在野际园扑空一事,沦为小弟们的笑柄。
而黑衣人尾随李吴二人至水崖,显然龙跨海早已怀疑他俩跟非离罪手有关,甚至察觉“老大”也要对伏玉下手,才有蒙面当黄雀的举动;空石斩杀二人之际,龙跨海并未出手相救,足以说明他看待这帮冒名劫匪的态度,李吴便未死于水崖,他早晚也要清理门户。
关键在于:龙跨海知道幕后的主使,就是他的席大弟子田寇恩吗?
他把田寇恩和伏玉留在山上,难道没有任何后手?
还是鹤着衣就是他的后手,万万没想到老鹤竟趁机开了小差?
而田寇恩甚至提到苏静珂。
梁盛时听得胃都痉挛起来,霎那间方咏心那染血的俏丽面庞又浮上心头。癫狗大向他投以赤裸裸的嘲弄眼神。
“我一开始也没把握,野际园那个死不了的小鬼到底是不是我们那边来的,想说先把你搞过来,看看龙跨海的反应,没想到小弟一去不回耶,死小鬼反而被苏静珂弄上山。
“直到看到你挂着小鼎鼎当项链,才确定没错。然后你看到苏静珂的那个经典反应……哇,这不就是梁胜利他哥吗,你终于也来了耶!宾果!”
“你想对方……对苏师伯怎么样?”
“当然是补一个没吃到的处女啊!”癫狗大翻了翻白眼,搓手笑道:“方咏心耶,穿越时空来给我干,不干死她怎么行?而且百花镜庐跟鞭索一脉的总经理,还是前董事长的女儿……连官都做得跟原来那边差不多大耶,她这么努力,复刻到几乎一模一样,我不能让她失望耶!”
他假传代掌教的令谕,今晚召苏静珂至神霄殿一晤,还打了轮戍卫士,确保今夜的神霄殿是空城一座,无有闲杂人等打扰。
苏静珂精明干练,当知深宵独自前往代掌教的房间,有诸多不宜,况且龙跨海更非出家受戒的道士,她自己也不是持戒女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必引来流言蜚语无数,能避则避。
除非龙跨海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手札。”
见梁盛时悚栗无语,癫狗大……不,是田寇恩姣美的嘴角露出魅惑一笑,怡然道:“你都不知她撇过头去,以为无人见得时,那张小脸活像头馋死了的猫,恨不得吞了那本破烂儿书。我想出忒好的主意,能先要点利息不?”
“不动哥哥就好。”癫狗大非常干脆。
“成交。”
青年身形一晃,那大步流星的姿态完全是街头斗殴风。
是癫狗大——念头才闪过人已欺至,两人拳来头闪、四臂交缠,喀喇一响,紧接着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梁盛时的右肩关节已被卸脱。
“喀喇!”再一响,“……干!”梁盛时眼前煞白,左肩也应声脱臼,倒地时又差点痛晕过去。
这叫什么“不动他就好”?我干你娘!
田寇恩双腿交错的走路姿势活像只猫,微踮的脚尖也是,他不再装成好好先生阳光青年后的本相,透着难以言喻的阴柔,说白话点就是“骚”,但梁盛时笑不出来。
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一脚将趴卧的空石踢翻成正面,剑尖在他锁骨上比划着,似乎打算来个法医台上常见的y字切。
“你待会儿就会看见,”他妩媚一笑。“这麻沸散的效果有多好。他动都不能动,只有痛是清清楚楚的,人抖起来的极限远过你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