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皆愣。
小桃坞地处王府东北,其上遍植桃杏,又有汤泉,春日若云蒸霞蔚,僻静又风景绚丽。
当年先帝携皇子丶儿媳来王府小住时,当今天子的生母丶彼时的皇长子妃就挑了小桃坞,且是在那儿怀上的天子。可谓是风景与风水并佳。
最为重要的是,小桃坞就在他本人的云开月明居之後。其间虽隔了大片的山石丛林,路亦不通。可让她搬去小桃坞,庇护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令漪受宠若惊,忙屈膝行礼:「令漪谢过王兄恩典。」
嬴菱脑中轰的一声,几乎不能置信。
王兄罚她也就罢了,他还,他还让裴令漪搬去小桃坞。
他分明就是在袒护裴令漪!
「为什麽啊?」压抑了半夜的情绪终如山洪彻底爆发,她崩溃地哭喊道,「你为什麽护着这个罪臣之女?分明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才是!」
「把她带下去。」嬴澈烦躁皱眉。
侍卫已经围了过来,嬴濯也率先上前,要带妹妹下去。然嬴菱情绪激动地挣扎着,高声哭闹着:「我究竟说错什麽了?她娘抛夫弃女,蛊惑父王;她父亲通敌叛国,遗体至今还扔在乱葬岗。她又用那等手段攀上宋家,能是什麽好人?」
「明明当年就该去做娼|妓的,却死皮赖脸地缠上了你……如今守寡回来,又打扮得妖妖乔乔的专往你跟前凑,你是真看不出她们娘俩打的什麽主意吗?还是说,你就想袒护她?」
仿佛惊空霹雳,众人私下里的阴暗猜测被嬴菱宣之於口,令漪呆愕地抬起目来,低垂的羽睫上泪珠欲落不落,似被说中了伤心之处。
晋王脸色骤青。
「带她下去!」
嬴菱就此被带下去,不满的哭喊声散在穿堂的夜风里,愈来愈小。太妃忧女心切,忙焦急地跟上。
云姬已经羞红了脸,忙奔过去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女儿。太妃她们只会以为令漪是被说破所想才难堪,只有她知道,女儿是因为在意她父亲!
他是为那投降柔然的大将骆超连累的,出於御史之责,说了几句公道话,却被打为同谋,受尽酷刑死去,遗体至今不得收t葬。
事发那年女儿年仅八岁,亲眼目睹了她父亲被带走。加之那坐实父亲罪证的证物与她有关,从此,这件事就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谁都碰不得。
但裴慎之的死已由朝廷盖棺定论,她们反驳不得,也不能反驳。云姬紧紧攥着女儿的手,满面央求之色。
令漪回过神来,看着母亲,读懂她央求之下迫不得已的隐忍。
可就是这样的隐忍才叫人伤怀与绝望。宛如被尖刀刺进心脏,她双肩剧颤,掩口而泣,忍了许久的眼泪有如大雨滂沱而下。
烛影轻摇,风过无声。厅中忽如死亡般沉寂。
夏芷柔见状不妙,忙道:「县主恶语伤人,是芷柔没有敬到规劝丶引导之责,还请殿下责罚。」
「不关你事。」嬴澈淡淡地道。
他目光越过夏芷柔,正看着屏风前的令漪。女郎还在哭,她的哭从来都是轻轻细细装模作样,为的是惹人怜爱好达成目的。却很少哭得这样不顾形象,完全出自肺腑。
嬴澈的心情忽然不是很好。
他缓步走过去,视线怔然地落在她微微红肿的杏眼之上:「孤送你回去。」
第6章有孤在,没人敢对你怎样
松风鉴水,明月天衣。嬴澈同令漪走在前面,侍卫奴仆提灯走在後面,不知不觉,便将她送到了棠梨院外的荷塘边。
才是仲春时节,满池的荷花还没有盛开,棠梨却正值花期,池边夜风拂拂,馨香馥郁。云破月来,在玉鉴琼田的水面上泛起鱼鳞似的银波。
远处馆舍,灯火朦朦。
再过一座小桥便是沉烟馆的垂花门。嬴澈在一株梨树下停下,想了想道:「宜宁方才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回来,想在王府里住多久都可以。不必在意旁人言语。有孤在,没人敢对你怎样。」
令漪走在前面,心情此刻已平复许多。
嬴菱方才的话固然如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扇在她脸上,但王兄会送她回来丶为她训斥嬴菱诸事,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不自禁想起了母亲的那个提议,又或许,是因为他对父亲的态度并非像旁人那样深恶痛绝。总之,她原本不抱希望的心忽而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是胆怯,也是想要争取的急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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