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苍劲如枯枝的手指一点,白棋落定,瞬间将珍珑上的黑子吞杀大半,嬴澈失笑:「老师教训得是,可此鹰娇贵,学生也实在也舍不得过於逼迫她。眼下,便依老师之言,徐徐以利诱之,看她什麽时候能回过味来吧。」
「利益只能一点点给,不能全部和盘托出。」邓太傅又道,「且记住,老鹰饥饿,则为我用,喂饱,它可就要飞走了。」
嬴澈笑着称是:「多谢老师提点,澈受教。」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管事进来报令漪求见。嬴澈神色冷淡:「不见。」
邓懿:「有娇客来访?」
「没什麽。」嬴澈态度恭敬,「老师有所不知,这是我府上一个暂住的继妹,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咱们下棋就是。」
二门之外,令漪同簇玉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她踮起脚焦灼地朝门里张望着,见管事匆匆而来,眼中登时流露出无限期待。
「真是不好意思。」郑管事客气又歉t疚,「殿下这会儿陪着邓公下棋呢,一时不得空,您还是先回去吧。」
令漪神情微僵。
没说让她等,也没说让她下回来,是王兄不肯见她?
「没事的。」她不愿放弃,「我可以再等等,等到王兄愿意见我为止。」
管事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忍,微叹一声,究竟未有说破。令漪身倚修竹,又焦灼地等了许久,才见晋王并宁瓒送一位华发苍颜丶身形似鹤的老人从云开月明居中出来,态度很是恭敬。
她赶紧福身行礼:「贱妾裴氏,见过殿下丶邓令公。」
女郎身形袅娜,似弱柳扶风,一袭素色,身在苍翠欲滴的修篁之下,真有几分「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倾世风韵。
邓懿慈和地道:「起来吧。」
「是我这个老头子累你在此久候了,子湛,」他唤晋王表字,「就送到这里吧。这位娘子找你似有急事,你先去处理。」
「不碍事,」晋王却径直无视了令漪,温声应道,「老师,学生送您。」
他看也未看她一眼,掠过院门,送了邓懿出去。令漪有些赧然,又不愿放弃,踌躇着跟到了通往清晏厅的大门边。
仆役早已将轩车停在了庭下,邓懿在晋王的搀扶下登车,掀帘将要入车时,忽然停下:「子湛,你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麽时候请老师喝婚酒呢?」
这里已是清晏厅地界,周围侍从不少,连门内的令漪与簇玉亦是支耳细听。晋王微微一笑,倒也没回避这个问题:「不急。」
「学生心中已有心仪的人选,将来,保不齐要登门向老师提亲。」
这话几乎是允诺将来的王妃会出自南阳邓氏了,以邓氏与晋王及先太子的关系,原也是情理之中。
令漪心间微澜,没有半分惊讶。她早料到他会娶邓家这样钟鸣鼎食的大族的女儿,待她不过玩玩而已,所以她从来都不考虑母亲要她勾引王兄的提议。可如今事态紧急,她实在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但愿他对她还有些兴趣,可以让她用自己交换点东西吧……
太傅却微微一愣,片刻,似明白了什麽,捋须呵呵一笑,乘车离开。
邓太傅离开後,晋王又折返内院,令漪忙迎上去:「求王兄救救阿妹。」
「临清县主说要找人将我父亲掘棺毁尸丶挫骨扬灰,阿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斗胆来求王兄。王兄,求您帮帮我吧,您要令漪做什麽令漪都愿意。」
她语气急切,双手拉住他一只手,目光殷切。
嬴澈不语,只是扫了眼她拽住自己不放的手,她有些脸红,但仍没有松开。
视线往上,她腰间的白玉夔龙纹玉佩已然摘下,就连颈前也挂上了他从前差人送去的项圈。想来,是撞了南墙知道要回头来求他了,连在他面前的装束都更注意几分。
可他若如此轻易松开,岂不是如老师所言,是放鹰归林麽?
他嬴澈,也不是她召之即来丶挥之即去的。
他视线睥睨又冷淡,令漪自然注意到了,原本忐忑的心间霎时涌出一丝希望——既然他肯在意这个,说明他对自己还有几分兴趣,想来,是能成的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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